收服了石冠中,小野并没感到轻松,要做的事太多,仿佛一团乱麻,时间又不许他慢慢来,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高岛走时一脸兴奋,他早知道西河是个烂泥塘了。
“报告。”嘶哑的喊声在门外响起,小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身坐在沙发上,两眼注视着门口。
门口站着的人叫赵奎,身体矮胖,脸上堆着笑容,松弛的皮肤上方镶嵌着老鼠般的眼睛,扁扁的鼻子,城门般的嘴,整个五官极不协调,像是妊辰期间,老天爷下错了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用石冠中的话说,天生一副奴才像。于得水说的更损,在娘胎里就是汉奸。高岛完完全全的把他当成一条狗,说训斥就训斥。小野却不这样看,用人用其所长。奸臣虽然可恶,但能为你所用。忠臣固然可敬,却只能给你找麻烦。如果中国都是忠诚,他们永远也不会征服中国。
“哦,赵队长,你的请坐。”
“太君坐,我的站着没关系。”赵奎一脸谗笑的说,身子向前倾着,两条腿并拢,像是得了软骨病。
小野皱起了眉头,刚想训斥他,又换成了笑脸,因为他想起了一部中国古典戏曲《法门寺》,那个当惯奴才的贾桂就不会坐,他们得的是一样病吧。“石大队长刚刚的走,你们的,朋友?”
“太君,人家是正规军出身,当过国军的营长,瞧不上俺,俺哪里敢高攀。”赵奎说这番话时,脸上仍然挂着笑,可那笑比哭还难看。米粒般的小眼睛里,闪烁的目光是愤愤的。“人家是打仗的好手,当年在卢沟桥,属他们营和皇军打得厉害。”
“哦,各为其主,我的不怪。”小野笑笑说,对这种恶意中伤他从心理鄙视。“你的对帝国大大的忠心,我的明白。”
“谢谢太君。”赵奎立刻鞠了个躬,脸上的笑浓浓的。他太需要小野的支持,否则哪有资本和石冠中斗。出身警察世家的他,天生就是奴才像,只要是主子,无论是谁,都必须绝对忠心。对上媚,对下压,是他们这一行的看家本领,什么国家啊,民族啊,良知啊,一概不要。
“大大的好。”小野竖起了大拇指,作为侵略者的指挥官,很需要有一批忠心的奴才。“镇里的情况,你的熟悉?”
“太君,不是吹牛,别说镇里,这西河的三山五岳,哪一寸土地上长什么草,哪一座山上有什么树,哪家的姑娘好看,哪家的婆婆最凶,没有我不知道的。”然后他就如数家珍似的说了起来,虽然他的话不得要领,有些罗嗦,但那份记忆还是让小野吃惊,说他是西河的活地图并不过分,通过他的话,小野对西河的各方面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
“你的说说刘百川的情况。”
赵奎并不知道小野为什么偏偏对他感兴趣,但是主子要听,只好压下心中要说的话,讲起了刘百川的历史。“他家祖辈都没有正经营生,靠做中间人为生。说也怪,不管是政界,商界,军界还是土匪,都对他另眼相看,小日子过的很滋润。南来北往的,水上陆地的,都有朋友。有钱的热情招待,没钱的也笑脸相迎。要饭的从他家走过也不空手,所以镇子里没人说他家不好。现在当家的有三个儿子,一个姑娘,俩大的不在身边,小儿子在念书。刘百川爱画画,听说画的不错。”
“他的读过书?”
“读过,听说文化还不低。他家也怪,男男女女都读书,据说是祖上留下的规矩。”赵奎撇撇嘴,他的确弄不懂,一个既不经商,也不从政的人家,读书有什么用。
小野却从中闻出了味道,这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说不定正是他要找的人,找到史村和佐佐木是当务之极。
刘百川也在为这件事烦心。袁国平是昨天晚上派人通知他的,让他把消息发出去,赎人的底价也给了他。按说做这种事是轻车熟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中间人只管收取佣金也就是了。可是这次太特殊了,被绑架的不但是日本人,而且是日本要人。谁不知道日本鬼子杀人不眨眼,弄不好,钱赚不到不说,还可能把命搭上,那才叫陪了夫人又折兵。不做吧,吃的这碗饭,失去信任,在江湖上怎么立足?另一个难处是袁国平开的价码太高,一般人即买不起也不敢买。他掰着手指数了数,只有日本人和国民党出的起价,八路军是有心买,恐怕也出不起价。论可靠,论风险,卖给八路军最保险,只是―――他的手里转着钢球,在后院兜圈子,迈方步,地面被他踩出很多脚印,却还是拿不定主意,气的他回到屋里,扔下钢球,把《三国演义》找了出来。每次碰到烦心的事,解不开的旮瘩,《三国演义》就成了他的《孙子兵法》,必须像书中问计。其实,书中的内容他背都背了出来。
“老爷,有人找。”管家出现在书房门口,声音细细的说。
“什么人?”刘百川合上了书本问。
“说是商人,看起来像日本人。”管家说。
“这么快闻到味了?”刘百川心想,满脸是疑惑之色。“请他进来。”他说,日本人是不能拒之门外的,这里是人家说得算。
来人是小野,商人打扮,他料定刘百川还不认识他。“刘先生,冒昧来访,失礼了,这是一点小小的礼品,请笑纳。”
“不敢当,不敢当,请坐。”刘百川被小野的恭敬弄楞了,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大日本皇军什么时候对他治下的子民恭敬过?他又不是贵族,名流,而且对方还带来了礼物,这不能不让他恐慌。他的江湖经验早就告诉他:没有免费的晚餐。“上茶。足下怎么称呼?”他先对管家说,又转向了小野。
“小野申二。”
“哦,小野先生到我家,不知有何见教?”
“请刘先生先看看礼物是否满意,然后我的请教。”
刘百川疑惑的瞥了他一眼,慢慢的打开了包装纸。当他看见是明刻版《三国演义》,立刻怔住了,脸色涨得通红,他太知道这部书的价值了。送这样贵重的礼物,所求之事当然重大。刘百川真的害怕了,这那里是书,分明是点着导火索的炸药包,顷刻间会让他粉身碎骨。“小野先生,这礼物我不能收?”
“不入刘先生的法眼?”
“不,不是。”刘百川苦笑笑。“太贵重了。”
“哦!”小野故意长出了一口气,把书往前推了推。“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叫:红粉赠佳人,宝剑送烈士。刘先生是饱读诗书之人,正该拥有它。”
“不,中国还有句俗话,叫做无功不受禄。”
“我的明白,是我有求先生―――”
“请把话说明,如果我能帮上忙―――”
“只要刘先生肯出头,这个忙是一定帮得上的。”小野用肯定的语气说,眼睛紧紧的盯着刘百川,他要通过对方的眼睛,看看他是否在说谎。
“好吧,你说说看。”刘百川知道,这关是必须过了。
“我在军界有个朋友,托我找两个人,一个是史村,一个是佐佐木。凭先生在江湖上的声望,这不是难事吧?”
听说是这件事,刘百川暗暗吁了口气,但是脸上却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既然小野先生看得起我,我尽力就是。”
“拜托了。”小野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个躬。
二
林强要独闯狼牙山,在运河支队引起了一片反对之声,狼牙山上的大当家袁国平,从来不肯和八路军合作,双方还时有摩擦。尤其是林强到来之后,对一切作恶的土匪,采取了雷霆手段,从此,袁国平的手下,不大敢进入运河支队活动区域,使狼牙山的势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随着运河支队的影响不断扩大,双方的冲突也日益增多。对于恶匪,惯匪,林强的态度是:坚决镇压,让他们从地球上消失。双方的人生哲学势同水火,根本不可能调和。就是这样一个对手,林强上山,无疑是飞蛾扑火,太过凶险。林强的安危,关系到整个运河支队的安危,这一点大家早已认同。因为谁也不会忘记,当年的运河支队,在日本鬼子,国民党,土匪和地方家族势力的夹击下,生存艰难,几次差一点遭到灭顶之灾,是林强来到之后,以他那钢铁一般的意志,丰富的斗争经验,迅速地扭转了被动,使运河支队走上了健康发展道路,成为了西河地区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他已经成为这支部队的主心骨,如果他有个闪失,对运河支队和这一地区的武装斗争影响是巨大的,所以大家如何敢让他去冒险?但是,林强的倔强是出名的,如果有一个人能说动他,那就是政委谭洁。今年五、一反扫荡,如果不是谭洁坚持把部队撤出西河,避敌锋芒,运河支队很可能会像其他兄弟部队一样,遭受重大损失,这件事给林强的震动是强烈的,也许就是从那时起,让他知道,在这支以农民为主体的队伍中,还有谭洁这样不可小觑的人。那么,谭洁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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