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回去调兵耽误时间不说,功劳还要分给别人,袁国平不会那么干,这个人正是野心膨胀的时候,常言道,利令智昏吗。”谭洁说。
“如果他不调兵,正是我们希望的,但是不要让他绝望,多拖一分钟,对我们都有好处,我看是不是这样……”肖鹏小声的说了他的打算。
“只能这样了。”谭洁淡淡的说,从她脸上布满的愁云上可以看出,她对突围没有多少信心。还有一点,在心理,她一直在责怪自己,要是当初她不阻止,不拖延时间,按照肖鹏的话去做,现在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肖鹏自然看出她那沉重的心理,正想安慰她几句,一个战士匆匆的跑来。“报告,山下有人喊话,让肖队长答话。”
谭洁看看肖鹏说:“袁国平要耍什么花招,唱起文戏来?”
肖鹏笑笑,“他以为胜券在握,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劝降呗,也好,我就充当一下周瑜,可惜没有蒋干。”
“走,我们一块去,看他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谭洁忿忿地说,她恨死了袁国平。狼牙山之战,就是他的变节投降,使运河支队付出了巨大代价,连队长林强都牺牲了,今天又是他,找到了支队驻地,把他们困在了松树岭。新仇旧恨,让她心理的火像熔岩,随时都可能爆发。
肖鹏挨近她的身边,拂去她头上的灰尘,一只手伸了过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这个时候,他必须给她安慰,力量。谭洁心头像涌进了一股暖流,温温的,使她想哭,可是她拼命的抑制住了。面对她的错误,面对当前的困境,他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脸上还是挂满了快乐。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充满了自信?她谭洁都看得出来,今天这出戏,很可能是最后绝唱,他会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心比天大?她真的读不懂他,他即不像穆雨宽,也不像林强。他们走到前沿阵地,从山上往下看去,手提驳克枪的马有福,站在山下的空地上,还在大声喊叫,声音远远的送了过来:
“山上听着,我们袁队长要和肖队长通话,双方不得打黑枪,谁不守规矩,大姑娘养的。”
“告诉你们袁队长,我们照办就是。”
“你是谁?能代表肖队长?”
“我就是肖鹏,你看好了。”
“好,肖队长,你是爷们,我信你。”
“他就是马有福,原来狼牙山二当家的,现在是队副,袁国平最忠实的一条狗,桑门大的出奇,要是杨万才在,跟他有一比。”许放介绍说。
“倒是一条好狗。”肖鹏揶揄的说,“就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肯定是条疯狗,碰到了,真得注意。”肖鹏心里想。
袁国平来了,枪插在腰间,两手空空,看起来很洒脱,马有福等几个人跟在后面,手里的枪大张着机头,脸上的神色十分紧张,一副准备拼杀的姿态。
“肖队长,久仰大名,小弟不恭了。”袁国平在山前站定后,习惯性的摆开八字步,眼睛看着山顶。在掩体的后面,肖鹏的长发随风起舞,丝毫看不出沮丧,他的手,不时的抚摸着被风弄乱的头发,看得出来,这是个爱惜容貌,注重装饰的人。袁国平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注重仪表的人,往往追求高质量的生活,这样的人一般都惜命,看来有戏。
“袁队长,我也久仰你的大名。听说当年的狼牙山,没少给鬼子找麻烦,袁大当家的,一身独抗三家,和谁也不结盟,真的好气魄,好胆量。不知为什么改换了门庭,投到了鬼子门下,这可不像你的作风。看袁大当家的,这么年轻,儒雅,风流,莫不是中了小野的美人计?”
“哈哈哈。”肖鹏的话使山上发出一片笑声,只有谭洁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肖鹏太不严肃,在这种时候,面对如此凶恶的敌人,他也不该犯老毛病。
袁国平脸上有些发热,眼睛里明显漾出了懊怒之色,可是这不快,眨眼之间消失了,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肖队长果然风趣,不愧是燕京大学的高才生,佩服,佩服。如果肖队长有耐性,我到想说说心理的委屈,看看小弟这么做,可有什么不妥?”
“好啊,我正想听听阁下的高论。”肖鹏一脸嘲弄的说。
“肖队长的话里,在骂我出卖祖宗,投靠了日本人,似乎说我卑鄙无耻,数典忘祖,我袁国平好赖也读过几天书,也知道圣人的道理,可是当一个人无路可走,能不能捧着圣人的书当饭吃?当时八路军不要我,同伙压迫我,国民党要消灭我,我就等着死亡?就算我愿意当一当英雄,可我能眼看着手下的弟兄尸骨无存,让他们的鲜血染红我的英名,我这个英雄能当得下去?我这么做就是对的?”
袁国平讲这番话时,情绪是激扬的,是真心的,的确是他的心里话,所以很有感染力。马有福等人立刻跟着喊了起来。“大哥,你做得对,什么狗屁祖宗,命是自己的,别听他们放屁。”
“你们才是放屁,好臭,好臭。”山上立刻回应。
肖鹏摆摆手,他不想看到一场群骂。土匪的人生观和支队战士的人生观根本不同,谁也不会说服谁,双方的素质有天壤之别,就像人和鬼,没有办法去讲道理。可是他不能让袁国平在那独自表演,更不能让他的话去煽动别人,这会瓦解人们的斗志。“袁队长,你的话表面上看起来,有几分道理,好像你投降鬼子是为了手下的弟兄,似乎出此之外你别无选择,不过我想问问,将来怎么办?你为他们的将来想过么?一旦鬼子完蛋了,中国虽大,哪里是你们的容身之地?共产党,国民党,千千万万的中国人,谁能容忍一个背叛祖国的人,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你为他们的选择?一个人活着,就和死亡的阴影相伴,这样的活着,和死有什么区别?”
“那是你们的说法,至少现在强大的是日本人,就国民政府那个腐败样,别说他们打不过日本人,就算他们赢了,国家照样没有前途。咱们别扯那么远,你们的处境自己清楚,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手下的弟兄着想吧?”
“你是说,让我和你一样,投降鬼子?作奴才?”肖鹏大笑着说。用手指指谭洁他们,“你问问他们答应不答应?”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作梦去吧!”谭洁说。
“听见没有,我们这里的女人都不肯当亡国奴,何况我这个堂堂的七尺男人。”
“肖队长,你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袁国平厉声的说,有些不耐烦了。“我的大兵已经把你们层层包围,就算你们插翅也难飞了,为了空洞的理想,白白牺牲生命,这是智者所为?”
“智者我是算不上了,可是我也不能当奴才的奴才啊!”肖鹏故意作出一副忿忿状,其实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远处的天空,那里血红色的夕阳变得越来越浓烈,而远处大片的灰雾正团团的涌来,暮色就要降临了。
“什么意思,肖队长,把话说明白些。”袁国平也猜出肖鹏是在拖延时间,可是他并不担心,他的特工队不怕黑夜。
“你不过是个队长啊,我过去了,顶多当个队副什么的,那不是奴才的奴才吗?”
“嫌官小?我可以让贤,只要你下山,一切都好说。”袁国平并不相信肖鹏嫌官小,他自然乐得大方。
“那不是夺人所爱吗,你帮了我,我反倒抢你的位置,这也太不仗义了,不行,坚决不行。”肖鹏一脸认真的说。
“大当家的,别跟他们罗唆了,我看他根本没有诚意,打吧。”马有福早就不耐烦了,听到这会,他也看出来,肖鹏在耍他们,所以忍不住插话了。
“肖鹏,你听见了,我的弟兄已经没有耐性了,再给你最后十分钟,不答应,咱们只好刀兵相见了。”
“省省你的时间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共产党员过去是,今天是,明天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啊,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仗义了,我可是仁至义尽了。”袁国平脸色铁青,大声的咆哮着,一反平时儒雅的风度,掉头就往回走。他感觉受了嘲弄,费了半天口舌,耽误了半天时间,全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肖鹏油盐不进。看来,还得靠枪炮说话。
“袁队长慢走,我们共产党人说话算数,不会在背后开枪。”肖鹏大笑着说,有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让所有人听见。他明白,最危险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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