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进驻唐家集,曲营长还挺高兴,这里毕竟山高皇帝远,自己说了算,大小也算一方诸侯。可是很快他就厌烦了,因为这儿太冷清了,没有妓院、赌馆和像样的饭店,大姑娘,小媳妇清一色的穿着条格上衣,碎花小褂,头发扎成疙的咎,梳成大辫子,说话全是当地口音,把他烦的天天发脾气,喝醉了酒就骂人。后来他的勤务兵在村子里给他找了个相好的,他的怨气才没了。米不梁来到唐家集求救兵,此刻的他根本不在营部,正坐在相好的小炕上,有滋有味的喝着烧酒,两眼色迷迷的,一个劲的往对方胸脯上瞄,这个女人虽然比他大了足有十岁,但是那股风骚劲儿却让他不能自己。在这唐家集一带,她也算个人物了。早年她曾在天津的妓院里干了十年,后来被人赎出,当了几年姨太太,到年老色衰,被赶了出来,主人给了她一笔钱,她就回到了家乡。因为见过世面,兜里又有几个钱,日子过得还不错。现在虽然年龄大了,但是身上那股浪劲儿,却是村里那朴实的姑娘无法相比的,曲营长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当然熟悉这股劲儿,自然沉醉其中。他这个人,本来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做官的原则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加上松树岭受戳,孙家大院受辱,使其更加信奉自己的做官原则。他看的出来,无论共产党还是国民党,都不是他曲营长能对付得了的,在战场上立功授奖,升官发财,不是他曲营长能走的路,他驻守的地方,只要不出大事,就烧香磕头。于得水的绝户计,他打心里是不赞成的,他觉得在农民身上加税,不但收不上来钱,很可能引起暴乱。你想啊!某些农民为了一两个小钱都会打得头破血流,你加这么重的税,不是逼他们造反?他于得水上下嘴巴一合拢,说完就没事了,可是出了事,不还是当兵的倒霉?所以他来到唐家集,对治安队收税的事很消极,能拖就拖。他给自己算了一笔账,最后认为这是个赔本的买卖。税收上来,功劳是治安队的,说穿了,是赵奎的,他们只能白出力,不讨好,得罪人,然后治安队拍拍屁股走入,留下一屁股屎让他们搽,而他们要面对村民们一张张冷脸,说不准走在半路上,挨上一砖头却不知是谁打的,这明摆着是陪到底的买卖,他曲营长会干?既然不敢明面顶着干,那就三十六计“拖”为先,反正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道。米不梁碰到这么一位大爷,还有好果子吃?何况他和女人在喝花酒,这不是败兴么?
勤务兵不能不来找,但他也犯不上看曲营长的脸色,说完了话,就比耗子溜得还快,眨眼间不见了。那个女人则撇撇嘴,用手绢搽着手,不屑一顾的说:“这个姓米的是什么官,架子不小么,还敢调你曲营长。”
曲营长本来就不痛快,一听这话,火就更大了,张口就骂:“他米不梁是个*,老子扛枪的时候,他还是个小混混,别说他,就是他的主子赵奎,也不是个*,除了添日本人的腚沟子,狗屁不是,连他爹都照样卖。”
他这一发火,不但米不梁挨骂,赵奎也跟着倒霉了。那个女人听后开心了,笑眼又眯成了一条缝,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在男人的眼里地位重要?她见曲营长为了和自己开心,公事都不办了,当然十分得意。
曲营长又端起了杯子,进入了温柔乡,把米不梁扔到了脑后,在熏熏的暖风之中沉醉,享受着人间的极乐。米不梁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面对勤务兵那张讥嘲的脸,恨不能把曲营长揪出来,让他发出调兵的令符。可他又不敢对勤务兵发火,只好一遍遍的说:“兄弟,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曲营长在哪,我自己去找。”
别看勤务兵在曲营长面前像猫一样听话,但是在别人面前,他就是大爷了,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他哪里会把米不梁放在眼里,任凭他怎么说,理都不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像似老僧入定,把米不梁气得几乎吐血。其实这也怪他,如果不是他太抠门,哪怕拿出一盒烟,这个问题早就解决了,中国的官场给门房小费,已成了惯列,他岂能不知?他这一等,就是晚饭过后,天都黑透了,曲营长不但酒喝足了,连男女之间那点事都干完了,才浑身疲惫的回到了营部,此时的他,早已把米不梁的事扔到了脑后。看见无精打采的米不梁,他才想了起来。
“你还没走?”他问,然后喊勤务兵泡茶,又把他凉在一边,像似身边没有米不梁这个人。
米不梁虽然恨的牙痒痒,脸上可是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虽然都是扛枪的,可人家是正牌出身,能把治安队,公安这一类的人列入军队之列?在他们眼里,穿制服的,连杂牌也算不上,就是老百姓拿着烧火棍,公鸡下不了蛋那伙的,何况有事求人家。“曲营长,你回来了,忙了一天很幸苦。”
他这话本来是在恭维对方,可是曲营长听着却十分刺耳,耳根子发热,因为这一天干什么了,他比谁都清楚。他的确辛苦,可不是因为公事,是和女人大战辛苦,米不梁这么说,分明是在讽刺他。当时他那脸就耷拉下来,比长白山还长。
“你他妈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要是你妈没教会你说人话,学会了再来。”曲营长怒吼道。
曲营长这一顿机关枪把米不梁打懵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像触了电似的不动了,在他的记忆当中,皇上还不打笑脸的,今天曲营长是怎么了。勤务兵看见这副情景,差一点没笑出声来,把毛巾递到曲营长手里,脸却转向了一边。
过了好一会,米不梁才转过神来,知道他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只有自认倒霉,暗骂自己瞎了眼。明明曲营长脸色红晕,酒气熏人,却说他工作辛苦,这不是讥诮他么?
“是兄弟说错了,向曲大哥陪罪,还望大哥大人不计小人过。”米不梁苦笑着说,抱抱拳。
“算了,有事说事,我要休息了。”曲营长皱着眉头说。
“我像曲营长求援来了,在李家窑,暴民抗税,我的人太少,抵挡不住。”米不梁说。
“李家窑,你去了李家窑?”曲营长站了起来,声音大的吓人。“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看你是昏头了。”
“不是我想去,是赵队长逼我去,还说是小野太君的命令,我没得选择。”米不梁感觉到情况不对,灵机一动,就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反正他们也没在场。
曲营长听说小野点了头,也没咒念了,但是他知道,那是个顶难缠的地方。“你说,用多少人。”
米不梁本来是假传圣旨,心里也在发毛,却没想到歪打正着,拉大旗还真管用,腰杆子一下子就硬了,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他故作沉思的想了想,“两个连差不多?”
“多少?”曲营长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两个连,当然多了更好。”米不梁也没有听出曲营长问话里的意思,继续狮子大开口的说。
曲营长差点被他气笑了,故意皱着眉头说:“李家窑几千口人,两个连怎么够用,一个营也不算多。”
“还是曲营长高明。”米不梁仍是没有听出曲营长话里的谐音,还在顺着杆爬。
“高你妈个头啊,用不用我去找小野,再给你调一队皇军来?”曲营长变了脸,气势汹汹的骂了起来。
米不梁这才知道弄错了,脸色尴尬之极。“别生气么,大家都是为日本人办差,你说多少?,听你的。”
曲营长“亨”了一声,心说:“你他妈的想让老子坐蜡,老子就那么蠢?老子派人镇压,功劳是你的,等你拍拍屁股走人,当地百姓不恨死了我,我在这个地方还能住?可是不派兵也不行,这小子回去向小野告状,小野准会发火,得罪了小野可不是玩的,得想一个万全之计。”曲营长想到这,伸手掏烟,每次遇到难题,他总是习惯性的抽烟。这一次还没掏出烟,办法他就想出来了。“我的部队都在外面执行任务,家里就剩下一个排,你要是觉得不够,就等几天,等我把人凑齐了,你再去李家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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