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不梁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个曲营长真是抠门的可以,两个连,一下子砍去了四分之三,算盘真精啊,虽然这样,他也不敢再等几天。过了几天,谁知道他又会变出什么花样来,他是真怕了曲营长。“就一个排吧!”
“那好,明天一早,我把一个排的人交给你。”曲营长说。
米不梁点点头,他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见米不梁走了出去,曲营长告诉勤务兵,把一连一排排长找来,脑子里就转开了,想着怎么跟一排长说。一排长这个人,脑瓜比较活络,话不用说的很明,但是有些要点还是要点明,免得出了纰漏。自从小野把地盘分给各路诸侯后,就有明确规定,在谁的防区出事,就由谁负责。临来的时候,石冠中也再三交代,一定管理好自己的地界,不要惹出麻烦。他知道石冠中为什么这么小心,这和楚军失踪有关。虽然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楚军是被日本人抓走的,但是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在西河,谁都知道楚军是石冠中的小舅子,没人敢动他,如果有,也一定是日本人,而且是为了黑水潭的事。这是石冠中的死穴,如果鬼子怀疑这件事和他有关,楚军再咬定他参与了,石冠中就完了。一方面是内部有事,另一方面是袁国平在一旁虎视眈眈,石冠中敢不小心?如果石冠中的位置不稳,他们也好不到哪去,唇亡齿寒啊!
片刻后,一排长走了进来,敬个礼,站住不动了,等着训话,显得很恭敬,毕竟,他和营长之间的距离还远。
“明天,你和治安队去李家窑,那里的老百姓抗税,米不梁来求救,咱们不能不管,但是怎么管,管到什么份上,你心里该有数。”曲营长盯着他的眼睛说。
“请长官明示,我一定会照办?”一排长回答说。
“我没有明示,不过我想提醒你,当兵的吃粮打仗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是军人对军人,没的说。李家窑可不是军人,是老百姓,怎么做,还用我告诉你?”曲营长目光幽幽的说。
“卑职明白了,军人的枪只对准军人。”
“行了,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孙子兵法上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曲营长说到这,站了起来,打了一个哈吹。他大战了一天,的确有些困了,乏了,他需要养足精神,明天还要继续战斗,这个女人的确有味啊。
五
小野到西河之所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就是他把散沙一片的各种力量捏合到了一起,使他们发挥了各自的潜能。另一方面,运河支队,国民党别动队,大股土匪也对他们的生存造成了威胁,在客观上促进了他们的团结,使他们必须拿出绝大部分精力来应付。随着狼牙山、松树岭战斗结束,原来的威胁远离了,形势发生了逆转,新的威胁发生了变化,人们的心里自然也产生了巨变。为了获取各自的最大利益,没人会让出手里的蛋糕,攻击点的转移也就成了必然。内部之争就成了首要矛盾,而内耗所产生的破坏力,远远大于外部的力量,一旦这种内耗升级,变成不可调和的矛盾,它就成了洪水猛兽,是任何力量也不能阻挡的。
早饭后,米不梁带着一个排的皇协军,走上了通往李家窑的山路,望着这整肃队伍,一个个昂扬的身姿,米不梁像吃了安神丸似的,心里稳定多了,有这一个排的皇协军,加上治安队的弟兄,抓几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了。十几里的山路,片刻功夫就会到,这一次看那些刁民还会耍出什么鬼花样,真的以为米不梁不敢开枪?那就大错特错了,就是亲爹碍事,米不梁也不会留情的。可是出了唐家集不太远,他就感到有什么不对,因为前后走了不到半个小时,部队就在路边停下了,有的干脆去了老乡家,米不梁不解了,走到一排长身边停了下来,问:“弟兄们在干啥?”
“干啥?那没见他们进村啊?跑肚了,伙食太差,准是闹肚子了。”一排长带搭不理的说,一屁股坐了下来。
米不梁瞅瞅坐在地上的一排长,又看看横躺竖卧的皇协军,无奈的坐了下来,只好自认倒霉。掏出烟,递给了一排长一支,自己点了一支吸了起来。哪知道,他的一支烟吸完了,去村里上茅厕的皇协军,连个影子都没有,像是掉厕所里了,米不梁这个憋气啊,暗暗的让治安队的一个弟兄去村里找人,谁知道,这个弟兄走了不一会,那几个上茅厕的皇协军回来了,好像是在跟他们捉迷藏,把个米不梁气得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你总不能不让人家上茅厕吧?俗话说:管天管地,不能管人家拉屎放屁吧。队伍终于启动了,前后这一耽误,一个多小时没有了,本来凉爽的气候,此时由于太阳升高了,热腾腾的气息升腾了起来,从大地上飘来的,不再是谷草的清香,变成粪肥的臭味,而且这臭味越来越浓。在臭味当中,叫不出名字的小昆虫,兴高采烈的团团起舞,不时的扑到他们的脸上,脖子上,弄得他们奇痒无比,只好不停的驱赶。由于身体的运动,自身的汗气在挥发,那些小昆虫似乎特别喜欢这汗味,前呼后拥的跑来和他们拥抱、亲吻,弄得他们像是掉进了昆虫阵里,痒痒的更厉害了,有的人就忍不住往山上跑。山路虽然难走,可是有树木遮阴。有打头的钻山,当然就有人跟着。大伙一看排长也不说话,就不用麻烦排长下令了,纷纷的弃路上山。
米不梁本想阻止,一来他没这权利,二来他闻不了大粪的臭味,也就跟着上了山。山上的树木虽然不密实,但是和山下比,凉爽多了,地面上泛出的,是芳草的清香,而且可以看见蝈蝈,蚂蚱等昆虫。皇协军们一边走,一边抓着蚂蚱,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这哪里是来执行战斗任务,有点像是来踏青,看的米不梁直皱眉头。
山上的路看似不长,可是十分经走,眼看着太阳跳高似的往上穿,前面的路还无尽无休,照这样走下去,不知哪个猴年马月才能走到李家窑。米不梁急了,拦住了一排长的去路,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说:“你看,十点多了,我们才走了一半路,还是下山走吧,去晚了,那些抗属早跑光了。”
“你说的也是,这帮兔崽子,一点苦也吃不了,闻闻大粪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就下命令。”一排长说话还真算术,被他连骂带吓唬,撒羊似的皇协军下了山,规规矩矩的排成了队形,从新走到了山下的路上。可是他们像是被惯坏的孩子,不一会儿有人渴得嗓子冒了烟,要求去村里找水喝,开始是一个、两个,后来就是一大群。谁也不肯往前走了。一排长叹了口气,用商量的语气对米不梁说:“米队长,你看这事咋办,他们跟我耍赖皮。”
米不梁明白,一排长这么说,是把球踢给了他,他要是不同意,那就得罪了全体皇协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当兵的,你把他们惹翻了,别说指望他们帮你打仗,说不定趁乱,他们会给你一枪,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算完不成任务,也不能当这个冤大头。再说了,一排长的口气也在告诉他,他和那些大兵是一伙的。现在他真的后悔,带这些老爷兵出来干什么,这样的部队遇到了事,能顶用吗?
“那就让弟兄们先弄点水喝。”米不梁只好装做大度了。
“好,既然米队长体谅弟兄们的辛苦,那就动作快一点,别他妈的像老娘们走路,慢慢腾腾。”一排长煞有架势的说,脸上绷的像个包公,肚子里笑的快放炮了,一路上,他略施小计,就把米不梁玩的成了虾米。什么样的帅,带什么样的兵,真是一点也不错。有曲营长这样的营长,就会有一排长这样的排长。他很好的执行了曲营长的指示,在不动声色间,把队伍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了米不梁看,到时候完不成任务,他们也尽了力,队伍的素质就是如此,谁又有什么办法?
队伍喝饱了,马上就到吃饭的时候了,只不过米不梁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十几里的路程,一排长硬是拖上了一个上午,本事确实够大的。转过了前面那个山口,就是通往李家窑的大道,米不梁终于松了口气,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进驻李家窑了,这一次,他要一血前耻,把那些抗属一网打尽,让他们看看,谁还敢抗税。可惜,他的美梦刚刚开了头,队伍又停下了脚步。
“你们怎么……”这一次米不梁可真急了,好不容易要到地方,皇协军又放挺了,这不是成心要他难看吗?
“米队长,你别怨弟兄们不走,也不看看几点了。”一个班长摸样的皇协军走了过来。“你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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