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得水瞟了一眼桌上的书,“小野太君好雅兴,看艳情小说,你的中文素养果然不一般。”
小野哈哈的笑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无聊的时候翻翻,让于镇长见笑了。不过说心里话,说到小说,我到是偏爱中国的小说,而且我喜欢看原文。”
“小野太君果然博学,深通中国文化,有时间,我们好好的谈谈。”于得水的奉承中不失惊讶,很是心服。要知道,中国人学外国话虽然很难,但是外国人学中国文字更难,因为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中国人自己学都很吃力,真正弄懂的并不多,何况外国人?
“于镇长过奖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直说。我们之间不必客气。”小野说着话,在于得水对面坐了下来,并给他的茶杯里续了热水,他知道于得水是很讲究喝茶的。
“我听说楚军的事,牵扯到了石团长,想知道小野太君会如何处理。”于得水单刀直入的说。他对小野的秉性已经了解,知道谈正事的时候,小野讨厌拐弯磨脚。
“正想听听于镇长的意见。”小野并不说出自己的想法,却把球踢给了于得水,因为他也确实想听听他的意见。
“石团长这个人,小事不算精明,大事绝不糊涂。像倒卖枪支的事,他肯定不会干。”于得水想也没想,先给石冠中下了结论,这和他以往的做事、说话风格不太相符,是他有意为之,他就是要给小野制造这种印象。
“于镇长对石团长很是了解?”小野确实有些意外,因为他知道,于得水做事、说话一向很小心的,没有十成把握的事,他从来只说半截,让你去猜。“你的是说,石团长对这件事根本不知情?”
“那也不尽然。”于得水绝不会自己把路堵死,因为他也不知道楚军说了石冠中什么。“假如石团长知道了什么而没说,那也是没办法的,因为他这人有个最大的弱点:惧内。”
“惧内?”小野疑惑的重复着,他不大懂这句话。
“就是怕老婆。”于得水解释说。
“呦希!”小野理解的笑了,他知道在中国的官场,好多当官的人都怕老婆,这好像是一种时髦。
“是的,石团长特别喜欢他的三姨太。而楚军就是三姨太的唯一的弟弟。从小被惯坏了,很是任性,他想做什么,没人管得了,石团长也不行。”于得水很有技巧的,转移着话题的中心,在不动声色间,让小野感觉到,即使石冠中做错了什么,那也是因为爱,因为感情,和忠心无关。他却不知道,这一点正好击中小野的要害,因为小野本人就掉入感情的漩涡中,对情的问题有了更深的理解。
“于镇长,我的明白你的意思了,关于石团长对帝国的忠心,我的明白。他的小舅子不是个东西。”
“太君洞察秋毫,佩服。”于得水见小野领会的他的话,心里十分高兴,就不失时机的恭维了一句。“石团长不止是忠心,能力也是一流的。我知道有好多人想取代他的地位,坐在皇协军团长的宝座上。恕我直言,在目前的西河,还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合适管理皇协军。”
这又是小野最担心的,于得水像是他肚里的蛔虫,句句都说到他的致命之处,他不由得出了口长气,压在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也打定了主意怎么做。肖鹏的良方妙策因为于得水的一席话,化为无形了,这是于得水都不知道的。在战争中,改变战争命运的,有时往往是意外情况。于得水的本意是为石冠中说情,保住他的位置,却在无意中,破坏了肖鹏设计的计谋。
“目前的西河进入了多事之秋,我们内部,应该精诚团结,不能给八路可乘之机。”于得水又说。
“你的话很对,谢谢你。”小野出自真心的站了起来,给于得水鞠了个躬。
四
石冠中姗姗来迟,正在团部开小会。楚军的被捕他已经预料到,但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酒井会找到枪支,是楚军把他供了出来,事情变得十分严重。如果酒井认定他参与了枪支案,楚军又一口咬定,就是小野保他,也将变得十分困难,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楚军不要胡说八道。可是面对鬼子的酷刑,他能挺得住吗?石冠中没有这个信心,所以他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妈的,不行咱就跟他们掰,把队伍拉走,凭咱们手里这一千多号人,到哪也会吃香的,喝辣的。”郑雄首先表态,在他的眼里,石冠中是大哥,无论谁侵犯了大哥的利益,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何况这还是唇亡齿寒的事。
“别胡说,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石冠中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脑子毕竟比郑雄清楚,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添乱。他知道,别看皇协军有一千多号人,可是要在鬼子的重重围堵中冲杀出去,并非易事。况且,即使冲杀出去去哪里?国民党离这里十分遥远,共产党自身难保,再说他们也未必肯接收啊,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步险棋,所以他不想进行这个话题。再说了,凭他对小野的了解,他不相信小野会彻底的抛弃他,毕竟他在皇协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而皇协军是小野手下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皇协军乱了,对小野并没有好处,西河已是风雨欲来风满楼了。李卫的小小特工队,就闹得西河地区不得安宁,运河支队从新出山了,肖鹏回来了,共产党的能量比国民党大的多,以后用着皇协军的地方多了,小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大哥说的是,日本人还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曲营长接过话去,他可不想过流浪的日子。再说对目前的西河,他比郑雄看得清楚,鬼子还离不开他们。
“万一日本人对大哥下手,我们怎么办?我是说万一?”焦长礼插话了,在这个集团中,他的地位最低,反叛思想却最重,早就不想穿上这身黄皮子。
“那我们也不能有别的想法。”石冠中皱着眉头说,他一方面认为没地方可去,另一方面也对小野十分忌惮,他觉得只要小野在,西河就没有别人说话的权利,无论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都不是小野的对手,他更不行。“今天找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不要惹事。对小野的命令,要不打折扣的执行,千万不要惹火烧身。治安队下去对抗属收税,原来讲好的,由我们配合,可是曲营长和焦营长并没有很好的配合,让赵奎这小子告了我们一状,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不能给别人口实。眼下我们最大的对手是袁国平,我们不能再树敌,听见没有。”
“听见了。”回答是有气无力的,他俩显然不满他的话。
安抚完了后方,石冠中才来到了小野的办公室。进了屋,他看见于得水也在,又见于得水和他夹眼皮,什么都明白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由得感激的回了他一眼。
“报告太君,我来迟了。”他笔挺的站在小野面前说。
“请坐,石团长。”小野指指沙发,面无表情。
“请大佐阁下训示,由于我的管教无方,内弟做出了越轨之事,我甘愿领受责罚。”石冠中一动不动的说,两条腿站的笔直,头深深的垂着,完全是一副忏悔的表情。
“你的请坐,内弟的事以后再说。这次治安队去收抗属的税,你的部下很不配合,所以才有了李家窑的惨剧,让皇军的工作极为被动,影响的很坏。”说到这,小野站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公田的杀人、放火,使他原来的努力付诸东流,而形成这一切的直接原因,是曲营长不肯出兵。后来出兵也是像征性的,结果没进李家窑就半路而回了。这才造成了木村派兵血洗李家窑。由于发生了这一血案,西河的百姓对皇军恨之入骨,收税就变得毫无意义。一条很好的隔离百姓和共产党的计策,就因为人为的原因,不得不流产了,小野如何能不生气?“你的明白,大日本帝国不缺少抗属们的几个税钱,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的明白。”石冠中脑袋垂得更低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小野真正发火的原因在这,后脊梁都淌下汗来。
“你的不明白。”小野几乎是在咆哮了,这在石冠中的记忆里是没有的。“我们给西河的百姓增加压力,就是要他们脱离共产党,不是为了几个小钱。可是李家窑的一把火,把一切都烧没了,把老百姓都烧到共产党那里去了,而这一切就是因为你的部下愚蠢,自私,狭隘,这笔账是用钱算得清的?在他们眼里,帝国的利益,抵不过几块大洋,这样的军人,不是帝国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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