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开完了大会,酒井又把石冠中等军事人员留了下来,继续训斥,然后才布置任务。他把整个西河分成了东西南北四路,要求四路同时出击,采取大圈套小圈的办法,把运河支队围在中间,困死。在每一路的皇协军和特工队中,都加入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名曰增加实力,实际上是监视,十分明显的表现出了对投城人员的不信任。石冠中和袁国平对这一点特别愤怒,这种伤害远远超过了语言伤害。更可气的是,打前站的是投城人员,而鬼子却在外围,即不需要冒险,又可以对所有的伪军进行监督。酒井的算盘打得精,可是石冠中和袁国平都是久经沙场的,哪里会看不出来?这样一来,酒井手下的两支重要武装力量都离心离德,他的计划还能行得通?
会议一结束,石冠中就秘密的,来到了三姨太的屋子里,告诉方梅,他要和几个弟兄研究事,让她准备几个小菜。方梅也是刚刚从学校回来,看见石冠中的脸色很不好看,就知道他遇到了重大事。每次都是这样,石冠中要是开小会,就会到她的屋子里来。她走出去,吩咐佣人李妈做什么,然后就回到了屋子里,她明白,这时候的石冠中需要她陪陪。果然,见她走过来,石冠中把她揽在怀里,轻轻的抚摸她的秀发,那淡淡的发香引发了他的感慨:“方梅,都是为了你们,才受他们的气,日子不好过了。”
“我是什么日子都能过的。”方梅说,但是她不往下问,这就是她的优点,对石冠中的事,从不过问,所以石冠中特别相信她,对她几乎是知无不言。
“小野走了,酒井当家,这是个比高岛更加凶狠的魔王。”石冠中坐了起来,点燃一根烟。
“他狠他的,你不做就是了。”方梅轻轻的说。
“要是我说了算就好了,人在屋檐下,刀把子攥在人家手里。你知道吗?又要扫荡了,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不仅仅是对八路下手,还要向贫民百姓开枪,酒井疯了,他不懂,这样做,只会更加激怒大伙的反抗情绪。我们是军人,按说上了战场,你死我活的,很正常,可是让我们的枪去打老百姓,谁下得了手?但是你不开枪,酒井不干,你说难不难?”
“那也不能对老百姓开枪,大不了,这身皮不穿了。”方梅口气决绝的说,在这类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从不含糊。
石冠中苦笑笑,他要是有这样的决心,哪里还有烦恼?作为男人,他很清楚,一旦你失去了权利,金钱,你就一无所有,和乞丐差不多,那样的日子不是他能过的。现在这点委屈,和那时候相比,简直不算什么。
“大哥,什么事?这么急?”真是急性子,人未到,声先到,脚步声咚咚的传来,门口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不用问就是郑雄了。
“你的道远,到先到了,坐一会,让你嫂子张罗几个小菜,咱们哥几个边吃边唠。”石冠中指指沙发,方梅则去给他倒水,郑雄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估摸着,今天这事,八成和酒井有关。这个王八羔子,是不是找你麻烦了?”郑雄问。
石冠中摇摇头,“你别瞎猜,今天这事,不止是关系到我,你们也跑不了,等他们来了,咱们一块儿坐下,把事儿弄个明白,今后的事不那么好办了,酒井不是小野啊!”
“奶奶个球,他要是跟我们过不去,只要大哥你放个屁,我照样跟他干。小鬼子咋了?刀砍上去也淌血,他不尿咱,咱也不尿他。”郑雄骂骂咧咧的说。
石冠中满意的看着他,心里舒服了不少。有这些生死弟兄,真的遇上麻烦,也能抵挡一阵。这些年在江湖上混,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像他们这种人,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如果再没有弟兄,那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俩个人开始说着闲话,不一会儿,曲营长和焦长礼也走了进来,曲营长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
“怎么了,老二?”石冠中看出他脸色不对,关切的问,在他手下这几个弟兄中,曲营长是最有涵养的,一般情况下来讲,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动气。
“碰见了赵奎那个王八蛋,酒井这一上台,把他抖起来,迎面碰上了,他尽然敢敲打我。”曲营长气呼呼的说。
“这个王八羔子,活得不耐烦了?”郑雄首先瞪起了眼睛。“二哥别生气,等我遇见他替你出气。”
“算了,这种小人一旦得志都是这样,犯不上和他一般见识。”石冠中不想节外生枝,就宁事息人的说。他知道,酒井这次要对支持抗日的老百姓动手,离不开赵奎和他的治安队。在赵奎手里,有一份长达几百人的名单,而且也只有他们才认识这些百姓,才能真心实意的为鬼子干这丧尽天良的事。他还知道,赵奎早就恨上他们了,尤其是米不梁死了之后。现在酒井正在宠他,你不惹他,他还要找机会报复你,只要他常在酒井耳朵边吹风,以后皇协军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君子好惹,小人难缠啊!
“大哥,咱皇协军就落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地步了?”一直没说话的焦长礼插话了,靠山抗属被劫,赵奎也把他告了,如果不是石冠中顶着,他同样会很麻烦。
“老四,不要制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像赵奎这种小人,做事是不讲良心的,也没有道德底线。他可以把心卖给他的主子,我们谁也做不到。日本人喜欢他是正常的,这时候和他顶着干,吃亏的一定是我们,人在屋檐下就要低头。我今天找你们来,一个是就要开始的扫荡,一个就是要告诉你们,眼下小野走了,酒井又不太信任我们,从现在开始,我们做事一定要慎重,对手下的弟兄,要说明这一点。”
他们几个见石冠中说得这么严肃,都意识到了局势的严重性,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不说话了,屋子里暂时陷入了沉静,纷纷掏出烟来吸,一时间,屋子里变得烟雾腾腾。
郑雄首先受不了这种压抑,瓮声瓮气的先打开了屋子里的沉默。“大哥,说说扫荡的事。”
“这次扫荡和以往不同,酒井不但要消灭所有的抗日力量,还要消灭所有的,支持抗日的老百姓,西河肯定要有一场血雨腥风。”石冠中语气沉重的说。
“支持抗日的老百姓多了,他真的敢都杀掉?”焦长礼问,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他有什么不敢?日本人杀中国人,什么时候手软过?”石冠中叹了一口气说。“除了小野还把中国人当人,哪个日本人见了中国人不是趾高气扬的,好像他们天生就是主子,我们天生就是奴才。问题是,他们不但自己要杀,还严令我们也去杀,谁违反了军令,军法从事。酒井说得出来,做得出来。”
“亨!那可由不得他们,枪攥在我们手里。”焦长礼接过话去,脸色都变了。“大哥,丑话说前面,让我的弟兄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开枪,我不会干。”
“我和老四一样,不干。”郑雄紧跟了一句。
“我也做不来,谁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只有一条命。平时弟兄们偷个鸡、摸个狗,给老百姓制造点麻烦,我们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当兵的,就这熊样,水清则无鱼。可是真的让弟兄们向老百姓开枪,他们不会干,我们也张不开这个嘴,都是中国人啊!”曲营长最后说,但是说得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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