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当初希特勒的百万大军兵临莫斯科城下,提前到来的寒冷使德国鬼子的枪栓都拉不开了,也许这是上苍给侵略者的惩罚。那么在西河,老天爷也要帮助八路军,惩罚日本鬼子了。白天没有一点变天征兆的西河上空,到了旁晚,突然飘起了清雪,那薄薄的雪花开始还像仙子似的飘飘荡荡,后来就变得浓密起来,满天的大雪像是为世界挂上了一层厚厚的帘子,几米之外看不见人影。这对于习惯了夜晚行动的人们到没有多大的妨碍,可是对于不习惯晚上行动的鬼子和汉奸,那就太不方便了。他们大多数龟缩在屋子里,躲避着暴雪的袭击。
吴兵带领的偷袭分队,从后山向上攀登的时候,虽然因为气候的恶劣变得艰难,但是后山上的岗哨也因为大雪的到来,纷纷的躲到了屋子里,反倒给他们提供方便,否则即使他们做的很隐蔽,也不敢保证不被发现。事先侦查的时候,田亮他们并没有发现后山顶上有岗哨,如果不是老天爷帮忙,田亮的疏忽就可能给这次行动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山后的地势很陡,凸出的岩石犬牙交错,但是在崖缝里,稀稀拉拉的长了不少松树。这些松树虽然不是很粗壮,却十分坚实,曲曲折折的,一直延伸到山顶,好像特意为吴兵他们搭了一条不规则的天梯。吴兵来到山下,一眼就看准了它们,在蒙蒙的雪雾中,猿猴般的向上攀去,他的身后是一连串向上攀登的身影。这些人几乎都是吴兵直接训练出的战士,他们平时没少攀岩,爬树,但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攀高还是第一次。一个战士也许是过度的紧张,只爬了十几米就从上面摔了下来,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叫。幸亏北风呼啸,声音很快随风而逝了。吴兵和他的战士们尽管听到了叫声,却没有人停下来,也没有人去救他,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向上爬去,此刻就算有人站在山下,也几乎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这支经过特殊训练的部队,终于发挥出他们的独特作用了。吴兵的功夫是肖鹏教的,但是有些功夫,肖鹏反倒不如他了。武功一道固然在悟性,但也在于下苦功。肖鹏由于事物繁杂,又不肯吃苦,基本在吃老本,吴兵就不同了,所以他的功夫在突飞猛进。眨眼间,他已经把别的战士远远的扔在身后,像猎豹似的速度飞快,狂烈的风雪似乎对他没有任何阻碍。这时的吴兵,不再是只讲报恩的日本人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溶进了中国人的人群中,成了肖鹏最得力的帮手。
山顶上是一片开阔地,不远处,一间草屋里亮着灯光,那两个本来应该站岗的士兵,此刻就着融融的火光,正在喷云吐雾,嘴里吃着烤的焦黄的苞米,他们哪里知道,夺命的判官就要到了。这些从黑土地上走出来的东北大汉,也许当亡国奴的时间长了,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中国人,为鬼子工作很是尽心尽力。吴兵几乎是翻到了山顶,让后趴在地上不动了,他的眼睛四处查看着,在飘飞的大雪中,草屋中的灯光进入他的眼帘,他慢慢的向前蠕动着,离开了灯光照射之处,闪电般的向前飞进,很快靠近了草屋。那两个矿警并非都是白痴,其中有一个在谢文东手下当过几天土匪,有一定在夜里视事的经验,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对的声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左右查看着。正好有一个战士爬上了崖壁被他看个正着,而那个战士经验不住,他没有像吴兵似的先趴在地上,观察好了周围情况再行动,而是站了起来。那个矿警吓了一跳,把枪端起来就要开枪。这时候枪声一响,正在往上攀岩的战士,恐怕一个都活不了,行动自然也就失败了。情况万分危机,吴兵要阻止已经来不极了。情急之下,他的日本话冒了出来。“八嘎!”
那个矿警本来听见身后有人就大吃一惊,然后听见了纯正的日本话,就是惊上加惊了。他在满洲生活了那么多年,又常年和鬼子在一起,太熟悉鬼子话了,也正因为太熟悉鬼子,所以从心里惧怕鬼子,敬畏鬼子。一种本能使他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里的枪。吴兵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飞快的靠近了他,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锋利的匕首就插进了他的心脏。也许直到死去,他也不明白,他已经对他的主子十分恭敬了,为什么还要夺去他的生命。这时候,另外一个矿警也走了出来,他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迎接他的,是指着胸口的手枪。“说,放炸药的仓库在哪?”
“在……那……里……”他的手哆嗦着,勉强抬了起来。
吴兵嘴里哼了一声,先把他身上的枪摘了下来,交给了那个暴露目标的战士。“带路。”
就在吴兵有惊无险的让那个矿警,带他们直扑储藏炸药的仓库的同时,西河通向冀州的一列运送煤的火车出发了,站在车棚顶上的鬼子,因为雪太大的缘故,都已经躲入车厢里。这条铁路从它建成的那天开始,从来也没有出过任何事,至于车上放着押车的,那也不过是列行公事。而且西河到冀州的距离很短,谁会打它的主意?常理是这样的,没错,可是不要忘了,世界上很有一些人,偏偏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李卫就是其中的一个。
小野在西河当政的时候,一向是把他和肖鹏同等对待的,因此他才花费血本,让他手下最强的,最善于打游击的特工队,专门对付李卫。就袁国平本人的智商和能量,并不比李卫逊色多少,而兵力要大过李卫十倍。这样一支部队如影随形的跟着李卫,李卫就是孙猴子,全身的本事也很难施展。那些时日,李卫过的是亡命天涯的日子,不知道遇到过多少风险,保命还来不及,哪有机会去算计别人。否则西河沿线会那么太平?但是李卫决不是那种能被别人打垮的人,只要有机会,他就要四处出击。这个机会因为小野的离去,终于来到了。得到了松绑的李卫,就是跳出笼子的猛虎,不咬人不是他的性格。从李家窑回去,他和手下的弟兄汇合后,秘密制定了袭击鬼子的计划。李卫的原则是,既要打得狠,又要打得痛,自身还要绝对安全,白卫国就提出了破坏铁路的建议。李卫觉得,单单的扒几根铁轨,并不能给鬼子制造太大的麻烦,因为鬼子会很快修复,要干,就干的鬼子哭都哭不出来。因此,经过再三琢磨,李卫选定了颠覆火车。他通过眼线,知道了今天晚上有鬼子的货车通往冀州,事先就和白卫国进行了侦查,最后选定了货车车速最高行驶的段落进行爆破。老天爷也在帮他的忙,他们出发时,天气还是晴朗的,到他们进入那一段的铁路地区,天气突然变了,变得风狂雪猛,能见度极差。鬼子的铁路巡逻兵,除非在几米内,否则很难发现他们的身影。经过一阵紧张的准备,他们埋好了炸药,就等着货车过来了。当高速行驶的货车驶进炸药的伏击圈,爆炸开始了。随着强烈的爆炸,十几米长的铁轨飞出了路基,像是扭曲的蛇,躺在地上不动了。而听到爆炸声的火车司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却无法阻止火车的惯性向前飞驶,水牛般的火车全速冲下路基,一头扎在原野里,车厢里的矿石像是不受约束的青蛙,爬的满世界都是。没有死去的押车鬼子狼狈的从车厢钻了出来,刚刚张开眼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迎面一阵暴雨似的枪弹扫来,几个鬼子稀里糊涂的倒在地上,当他们清醒过来,去寻找对手,李卫率领他的别动队早已消失在茫茫的雪雾中。
李卫的爆炸首先响起,在这同时,吴兵那边也响起了枪声。因为就在吴兵率领他的人马,快要接近仓库的时候,那个负责带路的矿警,突然不要命似的跑了起来,边跑边喊,顿时,凄厉的叫声惊动了看守仓库的矿警,他们迅速的关闭了铁门。这突然出现的意外,虽然让吴兵有了片刻的停顿,但是他立刻反应过来,以闪电般的快捷冲到了门前,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用手榴弹炸开了铁门。此刻,守库的矿警也刚刚爬到了岗楼上,打开了弹药箱,往机枪里压子弹,形势真的是千钧一发,吴兵和他手下几个枪法好的,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了枪。就在这时,听到枪声的其余矿警,也知道仓库出了问题,在他们虎头队长的率领下,旋风般的冲了过来。因为谁都明白,一旦八路军占领的仓库,那里成吨的炸药,就会变成埋葬他们的坟墓。即使他们不死于这些炸药之手,酒井也不会饶过他们。事关身家性命,谁敢玩忽职守。可惜,吴兵的反应太快了。他们冲上顶楼后,夺取了机枪阵地,吴兵立刻调转了枪口,机枪滚圆的枪口里就喷出了炙热的火舌,一条条火线,在漆黑的夜里像流星似的飞舞起来,晶亮的火光变成了催命的音符,变成了一道道火墙,阻止了矿警们的进攻。
虎头队长眼睛蓝了,大声的吼叫着,调来了机关枪,猛烈的枪战就此展开。双发的子弹纷纷变成吃人的魔鬼,在空中交织着,撕咬着,双方谁也不肯退一步。对吴兵来讲,如果他没有拿到火药,就等于宣告失败,因为要破坏这些机器,没有炸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没有毁坏机器,肖鹏的计划顶多完成了一半,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也是吴兵不能接受的,对肖鹏的指示,他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打一点折扣,因为肖鹏不仅是他的领导,还是他的主人、恩人。所以他一定要坚持,等待田亮的到来。
那么对于虎头队长他们来说,也是必须玩命的,他们这些人不是当地人,家属都在东北,矿山出了事,即使他们本人能保住性命,也保不了家属的性命,鬼子对于失职的,中国军人的处理,从来没有宽松过,因此他们一定要消灭眼前这些敌人,保住矿山的设备。
双方都有这样那样的致命原因,自然谁也不肯退后一步,战斗从一开始就十分惨烈。片刻功夫,吴兵的身边就倒下了几个战士,而虎头的矿警也死了不少人,却仍然不退。如果照这样子打下去,吴兵的人太少,肯定顶不住,最后会全部战死。
那么此刻的田亮在干什么?原来,田亮也遇到了麻烦。在他们侦查正门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敌人有暗藏的火力点。再加上田亮已经得到了消息,守卫矿山的一个小队鬼子,被酒井悄悄的调走了,现在在这里看家的,是护矿的矿警。他首先就产生了轻敌的情绪。在他的意识中,护矿的矿警不算真正的军人,不会有什么战斗力,人数也只有半个中队。而他带来的,是一个中队,是真正的战斗部队,消灭对手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哪里知道这里的矿警,原来就是部队改变的,是因为特殊需要才调来的。所以战斗打起来,他才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不该选择正面强攻。当田亮听到仓库那面传来激烈的枪声,知道吴兵也遇到了麻烦,真急了。一旦战事不能很快的结束,鬼子来了增援,就前功尽弃了。
“小胖,限你十分中之内,干掉火力点。”喊完了,他没听到回音,回头一看,小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田亮的脑袋“轰”地一下充血了,在这战斗的关键时刻,人没了,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会清楚。他一问,小胖的一个分队都不见了,气得他差点翻白眼。
这时的小胖和他的分队,早已悄悄的迂回到了矿警们的火力点后面,从战斗一开始,他就看出来,敌人的暗堡从正面进攻,非常难打,最好的办法是饶过去。他怕自己的主张说出来,田亮会不同意,干脆来个先斩后奏,把他的分队带走了,绕了很大一个圈,终于找到了切入点。就在田亮在心里咒骂他的时候,他的攻击开始了。十几颗手榴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扔了出去,巨大的爆炸像是天雷在炸响,顷刻间,刚才还疯狂无比的暗火力点哑了,十几个矿警的尸体飞上了天,小胖他们手中的枪也同时怒吼起来。
到了这会,田亮全明白了,一定是小胖的杰作。他大喊一声,支队的战士像潮水似的冲去,前面的通道被打开了。守卫正门的矿警见大势已去,仓惶的向里面逃跑,攻坚战变成了追击战。一直在攻打吴兵的虎头队长,眼看着吴兵支持不下去,正在暗暗窃喜的时候,突然看见身后出现了大批的八路军,魂都快吓掉了,慌忙调转枪口,一颗流星般的子弹飞来,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的胸口,他像木桩似的倒下了。头儿一死,矿警们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散的散,降的降,风流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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