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来哎哟一声,捂着肩头转身一看,却是他的真活宝、难兄弟、饶平学子詹大才。两人在那大街上执着手好不欢喜,詹大才难得进城,玩心甚重,便要夏雨来带他四处转转,夏雨来走了半天却有些渴了,便道:“我们何不到东门楼上喝杯茶,这楼上喝茶,既能一叙别后之事,还可赏湘子桥上游人货市,望笔架山顶披绿衔翠。岂不正好。”
于是与詹大才步上东门楼,楼台上设有茶座。夏詹二人叫了茶水在临窗的桌子上坐下。东门楼正对道湘子桥。但见湘子桥上楼台亭阁,行人货市一片繁华气象。有歌谣唱曰:“潮州湘桥好风流,十八梭船廿四洲,廿四楼台廿四样,二只牛一只溜。”
一会小二上茶来,两人喝了口茶,夏雨来便问詹大才:“詹兄这次进城来,还要回去吗?”
詹大才说:“不回去了,我这次进城,带了老仆行囊,是要住下的,夏兄是来游玩还是要住下?”
夏雨来说:“我此番进城是为找住宿而来的,这不找了大半天还找不到个合适的地方。”
詹大才一听,拍脚说:“这可不正好,我在城中已租了房屋,那是一个独院书斋,有书房两间,离学馆不远。你我一见投缘,何不到我那住下,我们好做个伴呀。”
夏雨来一听也高兴地说:“这可不正好,只是这房钱之事,我们便各出一半吧。”
詹大才呵呵笑道:“提这做什么?些小钱两还用计较的。”
他们谈兴正旺,便见一人摇着扇子进来,这人后面跟着个小童,小童一进茶楼便叫道:“小二,给我家秀才公上茶。”派头十足的。正是书生谢天广。
谢天广听得笑声,双眼朝夏詹两人扫了一下,见这两人占了临窗的桌子,又看看两人那身打扮,不由微微皱起双眉,嫌恶地转过头去。詹大才因上次是初次进城,穿着上不讲究又不带奴仆,因此受人冷落,又见那一众学子人人都穿着讲究,个个仪表不凡,故此番再次进城,他那一身衣着便花了大本钱。只见他:身着绫花青长衫,上披织锦红马卦。帽上镶美玉,扇面描红婴。彼一开声群鹊起,抬手一指店家惊。穿得虽是光鲜,无奈穿着龙袍偏不象太子,只象那戏台上的蹩脚的生。
詹大才一见谢天广一上楼,便认得他是那日摸宝的舍爷,见他依然是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恨不得找个因由上前揍他个龟孙子。便低声跟夏雨来商量:“你再想个办法,我们耍耍他。”
夏雨来说:“这可不行,听他那随从叫他秀才,可见他也是进学的生员,以后我们便是同窗了,还是留三分情面以后相见吧。”
詹大才说:“就他那付死人脸,就是给他留足情分,日后见了也不会有什么好脸面。”
两人正悄悄相议,又进来一个人,詹大才一见忍不住呵呵笑起来,说道:“我们今天可真是见宝了。”原来那进来的人却是那晚摸宝的头一人。
那人一身书生打扮,身上衣着也甚是讲究。只见他手摇纸扇,面带微笑,好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这人进来之后,见詹夏二人一身书生打扮,便打揖遥作一礼,詹夏二人忙回了礼。那少年双见谢天广一人独坐,身边仆童侍立,便也想跟他见礼,谁知他双手刚抬起,谢天广那眼中又无人了。谢天广头一扭,自顾转身吩咐仆童去买些酒肉点心,留下这少年立在当地好不尴尬。詹夏二人本就好事,跟这少年又是“旧相识”,见他受了谢天广冷落,詹大才便起身来大声招呼:“这位兄台,到这边搭个位子如何?”
那少年正一时无措,幸喜詹大才出声招呼解围,便道声谢过这边来。三人叙起姓名,原来这少年是城里金员外的养子金学章,如今也中了秀才。金学章听说这眼前清瘦少年便是院试头名秀才郎,不由肃然起敬,立起身来施了一礼:“原来你就是夏雨来夏兄,我一直在想这位夏兄应当是如何一位人物,原来比我还要小,真是愧煞我也。”
夏雨来忙也起身回礼:“金兄不可多礼,弟当不起、当不起。这头名秀才全凭运气。”
两人复又坐下,詹大才笑道:“夏兄这运气却不是一般的运气,那是撞上文曲星了。”
三人都笑起来,詹大才又说:“我却不明白,同是读书人,何以你二人便是这般一表斯文,而却又有那一样人,分明便是臭狗屎,却装着是块金无宝。”
夏金两人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不想惹事于是便也一笑了之。
这里三人叙起年龄。三人中詹大才年龄最大,已是二十一岁,金学章十八岁,夏雨来十六岁,这三人虽然年龄不同,但既是同科秀才,今后又是同窗学友,便互称起姓名来。金学章又问起夏雨来当日院试文章来,夏雨来便将自己应考的文章背诵出来。詹金二人听完具都击掌叫赞好,夏雨来又来问他二人所写文章,詹金二人又各将自己文章背诵出来,三人在那品茶品文章,谈得不亦乐乎。
谢天广见他们这边说得热闹,不由得也注意起来,便一边地吃着酒肉点心一边静静地听这三人谈文章。听完三人文章,心中却觉不以为然了,特别是夏雨来的文章,听来觉得平平无奇处。那如他自己文章的华丽,便信了夏雨来所言,那头名秀才真是靠运气得来的,说不定当时主考官阅卷时是被什么蒙了眼。谢天广自觉他学问文章皆是上品,只是几次考试失利,心中不忿。这时他酒饱饭足,吩咐仆童结帐,便要起身离去,想着日后总还要与这三人见面,便想折节结交,而是起身往这边来,随口吟道:“远山远水远行客”,却是想以文会友。
金学章恨他刚才令自己尴尬,见他桌上狼籍,遂接口吟道:“近酒近肉近小人。”却是指着骂他了。
谢天广心中恼怒,却又不能跟他计较,无奈之下气怒地拂袖而去。金学章出了恶气心中畅快,看着谢天广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詹大才见谢天广被金学章气走,想起那夜摸宝,却是金学章给谢天广带的头,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对着夏雨来挤眼,夏雨来自然知道他笑的是什么,怕得罪了金学章,便打手势让詹大才停下来,詹大才想忍又忍不住,那憋笑的模样把金学章弄得莫名其妙。
夏雨来见事情难再隐瞒下去,又见金学章是个坦诚可交的人,便立起身来,又拉起詹大才,两人整衣肃容,向多学章深深施了一礼,吓得金学章忙从座上起身来。夏雨来说:“学章兄,前日我二人多有冒犯,请章兄海涵。”
金学章被他一说,一时摸不到脑袋,说道:“雨来兄,我与二位今日初次相见,便成至交,二位何曾冒犯于我?”
詹大才说:“我们若是知道今日与你学章兄能如此投缘,当时也不会做弄你了。”
金学章却加莫名其妙,夏雨来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摸宝、摸宝,摸的六文、湿的十二。”
金学章一听呆立当场,脸色变幻莫测,慢慢把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夏雨来和詹大才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只待他一声怒喝便要回头逃窜。那知金学章突然暴发出一阵大笑,却把詹夏二人唬住。二人见他笑声不绝,也不知他是否怒极而笑。金学章捂着肚子笑了一阵,拿手拍着夏雨来的肩膀,边笑边说:“可恶、可恶、太可恶了!”又附在夏雨来耳边说:“以后这种捉弄人的事也叫上我,不然我把你们这事捅了出去,看你们还怎么在学院里呆下去。”
夏雨来一本正经地点头说:“当然、当然。”
詹大才不知他们说什么,把头凑上来问夏雨来:“你们说什么?”
夏雨来说“金兄说,要你去付了这茶钱。”
詹大才一听乐呵呵地说:“好好,我去、我去。”付一个茶钱又交一个好朋友,还是个玩得起的朋友,他詹大才自然愿意。
三个人下了东门楼,日已偏西,夏雨来要回家复命,便与詹金二人告辞。又约好了,让夏雨来早些日子进城,以便在学院开学之前能好好结伴玩一番。
夏雨来本就是好事的主,自小在家中有母亲管束着,他也不敢过分张扬。这次结交了两个情投意合的好友,心里痛快,回到家中告知母亲已经找到下榻之处。于是夏大娘为他收拾好行装,嘱咐他进城以后一切都要小心在意,一人在外比不得娘亲在身边。夏雨来安慰了母亲一番,背起包袱进城求学。
阅读潮州鬼才夏雨来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