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外衣拾起,披在阿平骨瘦如柴的身上:“你看看你,不听爹的话,跟着杜明东奔西跑,这些年瘦了许多。”阿平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了:“爹,师父和师哥现在命在旦夕,你就去帮帮他们吧。”乐天眼圈也红了:“你吃饭了没有?先吃点东西吧。”阿平一下给乐天跪下了,紧紧地抱着他的腿:“爹,我求求你了。”
乐天把他搀起来说:“我也没说不帮啊。”阿平这才破涕为笑。乐天让他把以往经过叙述一遍,点点头道:“事情既然出了,着急也没用。先吃点东西吧。”阿平这才感觉自己饿了:“爹,你这有馒头吗?”乐天哈哈大笑:“没问题。只要是素食,我这管饱。”他走出房门喊了一声:“法净,法常。”从寺堂里走过来两个和尚,紧身的僧衣,手持水火棍,一副武僧的打扮:“乐师伯,有何吩咐?”
乐天看看门里的阿平,沉声道:“法净,法常。你们两个给我看住里面的这个人,他一旦跑了,你们两个寺规处置,决不留情。”法净和法常大吼一声:“是”一左一右把住房门。阿平一下蒙了,他跑到门口,两个武僧把手中的棍子一架:“这位施主,不要自找麻烦。”那棍子少说能有一臂多粗,两头还包着铁皮,这要挨上不是骨断筋折也差不多。
乐天把手一背:“阿平,你师父和师哥的事我自会处理,从今天起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阿平跪在地上,大叫一声:“爹~~~”
门“嘎嘎”关上,门外乐天的身影越来越窄。门就要合上的瞬间,阿平朝天喊了一声:“娘!”声音里全是哭腔。门终于关上,最后一声“娘”字在乐天耳边萦萦不绝。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孩子,我这都是为你好。”
他穿过寺院,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正顺着屋檐淅淅沥沥慢慢滴落下来。凉凉月光洒在主殿上,洒在佛祖上,阴湿寒冷的空气在殿内盘旋,吹得乐天遍体生寒。
他来到殿内文殊菩萨的金身像前,跪拜在地:“小人乐天,心路迷茫,希望佛祖指点迷津。”
金身佛像身前的香炉里烧着一根香,香烟渺渺向上。乐天看着香,出了会神,取过香桌上一个木鱼“邦邦”地敲了起来,随着木鱼声响,历历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乐天在经历诸多生生死死之后,已对尘世心灰意冷,以道士身份遁入青门寺,带发修行,曾长跪于菩萨金身前发过重誓,从此之后再不下山。
他此时心乱如麻,阿平叫的那声“娘”至今还在自己耳边缠绕,手下的木鱼棒槌敲得又快又乱,“啪”一声,棒槌折断。他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满头是汗。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晨光渐露。
身后脚步声响,武僧法常来到近前,乐天问:“怎么了?”
法常焦急地说:“乐师伯,你让我们看着的那个人在寻死,幸亏发现得早。”
乐天闻听此言,十分震惊,跟着法常来到偏房,阿平正躺在床上,嘴唇发白,右手垂在地上,房梁上高悬一根绳子。乐天急忙把他抱在怀里,急得满脸是汗:“阿平,你这是何苦?”
阿平面无血色,虚弱地说:“爹,答应我,救救师父和师哥...你还是重新出山吧。”
乐天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是见惯风云变幻后的饱经沧桑:“好,我答应你。”
阿平软软地从他的怀抱里滑了出来躺在床上,紧紧地闭着眼,那样的恬静。乐天苦笑着摇摇头,真没想到这孩子还有些骨气。
乐天回到禅堂,再也忍受不住,一下跪在地上哇哇地干呕起来,他抬起自己手,彷佛看见满手都沾满了鲜血,有师父陈小元的,有师哥阿鬼的,还有自己最心爱的师妹小云的。自从小云失踪后,自己已苦苦寻觅数年,女孩如同凭空消失,毫无音讯,没有任何线索。
一想到小云,他心如刀割,如万箭攒心一般。
乐天来到那幅巨大的“禅”字前,一拳一拳砸上去,十个手指不一会就裂开了口子,白色的布帘上溅满了血痕,横横竖竖的,触目惊心。
他颓然坐在地上,眼神都涣散了。方丈智远走进来大吃一惊:“乐兄,你这是何苦?”乐天把住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智远,你说...我还算个人吗?”智远:“乐兄,我不知道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难道我注定无法避开红尘遁入菩提境界?”
“何必要避?”智远目光炯炯:“菩提大境界自在红尘之中,不经历生离死别,怎能悟透诸天?避世即是避心,避心之人永远也无法领悟佛之最高奥义。”
乐天想起自己数年前游历冥府时,金发美女所说“没有什么能值得你改变自己。”他豁然站起,向智远抱拳:“我这就下山去,先向你告别。”智远微笑不语。
稍加收拾,他背上随身得八卦囊,只身下山,直扑叶府。
叶府老管家听到门响,打开大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道士,感觉特别惊讶:“你找谁?”乐天也不客气,一脚踩进门里:“我找你们叶大人。”老管家道:“你是来化斋的吧,后堂还有点剩饭,我给你拿去。叶大人岂是你这样的牛鼻子想见就见的?”乐天一把拽住他:“老人家,我来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个年轻人来过这里?个挺矮,还是个娃娃脸。”老管家点点头:“不错。不过你来晚一步,他已经走了。不过...”乐天眉角一挑:“不过什么?”老管家说:“不过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还在这。”
“带我去看。”
老管家笑:“这些日子是怎么了,道士群英会啊。先先后后来了好几拨道士了。我说你是什么人?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如此大言不惭,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吗?你想找谁就找谁?!”
乐天三指搭在老管家的手脉上,轻轻一用力,老管家顿时半边身子发麻:“哎哟,这道士邪门,还真有点功夫。你快松手,松手,不是我不带你去,现在那个小伙子被我们家夫人照顾,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乐天眼珠一转:“夫人?什么夫人?”
这时,一个女声传来:“我就是叶夫人。”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从内堂走了出来,女人一看乐天脸色陡然一变。
乐天看见夫人,倒是很客气:“叶夫人,我来接徒弟回家。”叶夫人皱着眉说:“那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是你徒弟?”乐天沉声说:“不错。请夫人带我去。”叶夫人一笑,不置可否。
乐天松开老管家,跟在她的身后。时间不长,两人来到一座宅院。叶夫人一指门里:“就在里面。”乐天走到门前,一推而进。床上果然躺着一动不动的吴敌。乐天坐在床边,翻了翻他的眼皮,摸了摸脉。嗯?怪了。他捻着长须不住思考,这脉搏轻若悬丝,但似乎还有一股逆气在体内流转,这股气简直邪恶之极,很可能便是铜甲尸毒。
乐天看着吴敌,心说,小敌你也别怪我心狠了,你现在半尸半人,半妖半鬼,留你在世间也是个祸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符咒,上面画着一个绿色的圆形封印,用手一捏吴敌的嘴,把符咒塞在他的嘴里。吴敌的口中顿时火起,一股青烟冒了出来。
站在不远处的叶夫人惊呼一声:“你...你要干什么?”
乐天说:“他是个怪物,幸亏昨夜没有变身,不然的话你们一家都不够死的。现在我要处理他,不让他危害人间。”
说着,乐天一把把吴敌背在身上,对着叶夫人说:“你们这有没有坟岗?我把它烧了以后,直接掩埋。”
叶夫人脸上阴晴不定:“这位道长,要三思。你这么做,可是杀人的罪过。”
乐天冷笑一声:“叶夫人不是想拿我吧。实话相告,我年轻时候,那真叫杀人无数,但我杀的都是可杀之人。”
叶夫人眉角冷光直转:“请自便。”
乐天闷哼一声,背着吴敌走出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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