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坐在屋子正中，他的两旁各坐着四个人。地上摆着燃烧的明烛，屋子里静静的，只能听见“噼啪”的响声。他拿起一杯茶，吹吹热气说：“鬼郎道的老甲回话了吗？”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迟疑一下：“今早发的信鸽，这时候应该是接到了，但是还没有回话。”

野静横突然把手里的茶杯给扔了出去，“啪”的一声打在地上，茶杯盖子滴溜溜乱转。他大吼一声，简直是暴怒之极：“他还想干什么？拖得时间这么长，如果不是为了那具鬼面，我早就把瞳给杀了。”

旁边一个清瘦的年轻人说：“他会不会在瞳的嘴里套出鬼面的所在，自己独吞呢？”

野静横闷哼一声：“谅他也没这个胆量。”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千面人求见。”说着，门一开，千面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野静横大人，《五川海集》我已经取到。”说着，从怀里掏出那穿线古书递了上去。野静横接过书，翻了翻，然后拿着书放在蜡烛上，火苗“腾”的一下就爬了上来，呼啸着蔓延到了全书，不一会就烧成了一堆灰烬。

众人皆惊。这本书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居然就这么烧了。野静横脸上毫无表情，很冷：“这书流传至今百年有了，围绕着它，发生了多少尔虞我诈的事情。我不想我们一字贺派也发生争夺之事，此种不祥之物要它作甚。千面人，乱波兴抓到没有？”

千面人沉吟一下说：“他中了我的绝命刀，虽然没拿住，但恐怕活不成了。”

野静横看看众人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乱波兴吗？”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野静横“哼”了一声：“他和他师父给我演了一出苦肉计。他假意顺服我，其实想瞅准机会进行刺杀。这样奸猾之人，还留他做什么。”

这时，屋子里的明烛油灯暗了下来，每个人的影子都被拖曳得极长，映在墙壁上，一闪一闪十分凄凉。野静横挑了挑灯芯说：“千面人，你再去寻找乱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还活着就不要杀他，暗中监视，看这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招。”

千面人一俯身做了个礼，站起来出门而去。

乱波兴一刀插入北条康的后背，血顺着刀刃流了出来，滴在地上，犹如桃花。北条康朗声大笑：“好徒弟，你终于肯下手了。死在你的手里，比死在野静横这个畜生手里要好。”

北条右手抓的那个忍者，一听这话浑身立抖。北条看着他“哇”的一口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吐的那忍者满脸都是。他手里顺势一抓：“你去吧。”忍者的那张脸瞬间变形，脸骨被捏得粉碎，就好像西瓜爆裂一样，红的白的喷得到处都是。

北条长老盘膝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乱波，你听好。”

乱波兴跪在师父身前，深深地埋着头。

北条脸色极为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乱波，你别内疚，是我让你动手的。师父我已经身有不治之症，今日用一死来换取野静横对你的信任，我也算死得值了。自从生病之后，就感觉到自己老得很快，明知道野静横包藏狼心，也管不了，这才导致今日惨剧。我死不算什么，只怕一字贺派再无宁静之日。”

乱波兴“呜呜”哭着，从怀里掏出野静横写给自己的字条撕得粉碎。

北条康也动了情，长叹一声：“这长不大的，永远都长不大。乱波，你是个男人，从今天开始，重振一字贺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说着，把腰间的“九字真言牌”扔给对面的乱波：“拿着。是个男人，就要负的起责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北条忍者系第一忍者。”

老人说完之后，脸上不再是痛苦的表情，而是非常解脱。嘴角挂着笑，坐化了。人一死，整个身体随即就软了下来，滩在地上，身下全是鲜血。

乱波兴把“九字真言牌”揣在怀里，最后看了一眼师父的尸体，慢慢地走出了竹林。他没注意到，离自己不远的树上藏了一个人，正是千面人。他躲在浓密的树叶中，动也不动地看着，所有的变故一丝不差的全部看到。他看到乱波兴走远，微微一笑，从树上腾空而起，转瞬之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几具尸体倒在地上，遍地的鲜血，其状极为惨烈。罗刹鸟从天而落，飞到北条康的尸体旁，“咕咕”地叫着，小眼睛不停转动，随即它展开翅膀顺着乱波去的方向飞走了。

回想往事，乱波泪如雨下。此时他正身处一字贺谷的八道岭上。岭内是人迹罕至的高山险峻。身边触目可及都是苍天大树，树枝极密。在岭的深处，有一道瀑布从山上落下，轰鸣的大水映出一道七彩云霞，远远一望真是好看极了，真好似银河落九天。瀑布下是一潭深水，水都是绿色的，深不见底。潭边有几块巨石，乱波兴盘腿坐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浑身赤裸，披散着头发，正在用一根带线的钢针在自己的右胸上穿线。

针插过肌肤，一阵刺疼。乱波兴面无表情，很机械地做着，就好像这针插的是别人一样，时间不长，右胸口那长有一指的伤口已被缝合，身下的石头上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长舒一口气，一阵猛烈地咳嗽，血又从伤口里渗了出来。他摇摇头，从身旁拿起一块黑漆漆的牌子，上面刻着极小的篆文：九字真言牌。

他轻轻抚摸着牌子，似乎感受到了上面师父北条康所留下来的余温。他喃喃地说：“师父...”眼角不由得流下一行泪水。

他从巨石上站了起来，仰望天空，情动所致，不禁长吼一声，在密林深处传出去很远，山林为之变色，万物为之俯首。

一只灰色的鸟从林外飞来，径直落在乱波的身旁，不停地巨石上走来走去，“咕咕”叫着。乱波认出来了，这是瞳的罗刹鸟。

罗刹鸟很有灵性，抬抬脚，乱波这才看见在它爪子上栓着一张纸条。他揭下来看着，上面写着：“速取鬼面，它是重振本派的唯一希望。鬼面藏在中原鬼语岭。瞳”

乱波兴看后，又惊又喜。他把罗刹鸟捧在怀里，摸摸它的小脑袋说：“快去告诉你的主人，我知道了。”

罗刹鸟渐渐消失在林中。乱波兴匆匆地穿好衣服，收拾好行囊也离开了这里。他没注意到，千面人此时正蹲在瀑布的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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