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张开双臂抱住我。你第一次这样紧紧抱住我。像抱住所有的过去,抱住所有的悲伤那样抱住我。这样的拥抱,刻在我十四岁的记忆里。就像失父的悲痛那样,永远抹不去。
那年之后,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好在加倍。我已离不开这样的好。直至我二十岁,也就是七年前的那个生日里,我知道,我们都不能够离开对方。
但在那天过后,你离开了家乡,我再也追不上你。
从小到大,我好像都在追着你长大。你比我大四岁。你开始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候,我还没到学龄期,只能天天跑到你家门口去偷偷等着你放学回家。等到我好不容易挨到上学的时候,你已经上五年级了。我们在同一所小学里共度的那一年是我最快乐最知足的一段时光。然而,一年之后,你便升了初中。等我上了初中,你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等我上了高中,你已经是大学毕业生了。你说我是你的尾巴,追着你长大。。
在学校里,你是公认的才貌双全、品学兼优的学生。你吹得一手好箫。你的一支箫,曾倾倒过无数女生的芳心。在学校举行的艺术节上,你凭着你的箫声,屡屡获奖。那时,你立下宏愿,要将你的箫音传遍中国,传遍世界。你要为艺术献身。离开学校,你才知道,现实社会根本不需要像你这样的艺术。但你不甘心。你双手托着一管竹箫,四处奔走,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你开始寻找懂艺术的人。
你决定要出一张碟。但没有资助的单位和人。你的叔叔恨铁不成钢,不愿意在这方面再白白下本钱。你父亲死后,是你叔叔一直关照着你。他只有两个女儿,但没有儿子,他把你当儿子般疼爱。
后来,你叔叔带着一家人搬去了城里,入了建筑行业,专门承包工程,业务做得不错。他苦口婆心劝你收了这方面的心,去城里帮他一起干,好好赚钱。
就在我七年前的那个生日里,你对我说,你要去城里了,去你叔叔的那个城市。说这话的时候,你黯然神伤。我知道,你妥协了。或者说,你认同了你叔叔的说法:自己赚了钱后,才能做一个自由的艺术家。但是,你叔叔一定不会告诉你,这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途。一旦踏上,开始赚钱,你就有可能永远回不了头,回不到艺术的那份自由悠然的心境。到那时,你会蓦然发觉,你不仅为艺术献了身,还献出了灵魂和感觉,你会什么都找不回来。那晚,为了祝福我的生日,你又吹起了你的箫。你把你的箫吹得空空荡荡,我却听得满腹心事。我再一次为你跳起舞。在学校里,我就喜欢跳舞。我喜欢跳舞,是因为可以在你吹响箫音的时候,可以为你跳舞。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箫声中断,我跳了一半的舞也被迫中止。
你说,“你听听,我吹得一点都不好。”
我记得很清楚,你说着这话,脸上带着平静的笑。然而笑里静伏着的那份忧伤,却惹得我鼻子一酸。“让我把这支舞跳完吧。”我还没来得及说出这句话,你手一松,将跟随了你多年的竹箫抛向大海。像下着狠心,要把舍不得丢掉的东西狠狠丢掉,然后腾出地方来,放进新的东西去。
我再也没有机会对你说出这句话。这句话一直含在我嘴里,我随时都想对你说出口,但终于,再没有机会说。记得那时,我惊恐而绝望地望着你,尖叫出声。我说,“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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