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可恶了!贞盛这个浑蛋……」平将门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家门。
当将门在京都投靠左大臣藤原忠平的同时,他的堂兄弟平贞盛也正在服侍右大臣藤原定方。按理来说,左大臣忠平的权势应该是比较高的,但却是服侍右大臣的贞盛比将门先得到了朝廷正式的官职。
贞盛被授予了左马允之位,负责管理各国进贡给朝廷的马匹。将门自认为对於马的了解不会逊於贞盛,但是这次却没有得到官位。
加上将门之父平良将由下总介被调为陆奥镇守将军,而下总介的继任者正是贞盛的父亲、也就是将门的叔父平国香。
虽然表面上看来是升官了,但是平家的庄园和领地全都集中在常陆、上总、下总一带,而陆奥当时则是以虾夷人为主的边远荒凉之地。镇守将军除了控制虾夷之外,还需要负责开采要贡献给朝廷的金矿,可以说是责任繁重。
因此,这显然是朝廷认为良将的势力过大,而采用的明升暗贬之计。
在这当中,平国香与平贞盛的立场,也就不能不令人有所怀疑了。
当将门解释完了之後,就十分急切地对着平安问道:「我一定不能输给贞盛那家伙,唐先生有没有什麽办法帮助我得到官位呢?」
我能有什麽办法!平安哑巴吃黄莲地想着,自己对古代日本的官场文化并不了解,而将门就算是向藤原忠平毛遂自荐,也肯定不会得到任何结果的──之前将平就已经告诉过平安,将门多次向左大臣要求官位,却没有获得任何的重视。
「公子到底想要担任什麽官位呢?」平安决定还是委婉地想办法拒绝将门比较好。
原来将门却是想担任检非违使别当的官职,检非违使是负责维护京都城内治安的官府,而别当则是检非违使的长官。因此就实际的地位或权势来说,都是比左马允要高的官位。
「就算不能成为别当,能够当到检非违使佐、或者追捕尉也好啊!」
平安十分能够理解将门那种急切的心情,将门现在的身分不过是左大臣的私属,为了行事的方便藤原忠平也给了他一个「兵卫」的职衔。但是「兵卫」其实是跟中国的「员外郎」差不多,都属於「廉价到几乎不要钱」的小官职。
如果在朝中没有强力的靠山的话,在良将赴远国任职的情况下,对於平家保护其自家产业是相当不利的。因此将门才希望能够获得官职,从而得到参与上流社会社交活动的权利。
但是平安真的毫无办法,只好支吾着说:「将门大人有没有认识藤原氏的子弟呢?若能够与之交往,或许能有办法。」
「原来是这样啊,正好……」
重阳节,在深染唐化风气的日本,这一天也一样是个重要的节日。
京都的人会在这天前往平安京郊外的佛寺上香,为自己和家人祈求福祉,并且在之後举行饮宴、赋诗咏歌等活动。
作为藤原忠平私人随从的将门,跟着忠平去了京都东郊的六波罗密寺之後,果然邀请了藤原家的青年子弟回到平家别馆中。以用午餐的名义举行了私家宴会款待他们,与他们饮酒、射箭作为娱乐。
「唐常安」自然也引起了不少的侧目,当他第一次现身时,还有人以为他是将门的孪生兄弟呢!只不过以藤原家的身分,自然不会太过注意一个唐国来的布衣门客,因为他们可是自命能够跟中国的王侯宰相之家相抗礼的大族。
平安倒是利用了这个机会冷眼旁观,看来此时出身公卿之家的年轻人还不像自己印象中的日本公家(即京都的贵族和大臣)那样文弱,至少没有任何人虚弱到需要仆人搀扶才能走路的地步。不过他们的箭艺大多却都是华而不实的居多,没比平安自己强到哪里去,真正跟将门不相上下的只有两个人──藤原秀乡和藤原纯友。
两个人的外表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藤原秀乡打扮合宜、少年老成、体格瘦长、外貌英挺,几乎要跟平安一样高,属於翩翩公子型的人物,隐隐有一种傲然之气。藤原纯友却是五短身材,一双细小的眼睛发出精明得略显狡狯的光芒,肩膀宽得几乎不成比例。他脸上虽然也像其他公子们那样施了层粉,却无法令人觉得风雅──实际上大部分藤原家子弟的长相也都不怎麽样,但是几乎每一个都还要比藤原纯友来得强。
论辈分,秀乡与纯友都算是忠平的侄子,两人都是今年即将元服,元服後就可以被授予将门一直无法触及的官位。至於其他几个公子都比较具有文人气质,将门也就只是客套地招待他们,没有表现出什麽热情。
「不知道唐先生觉得这两人如何?」宴会散去之後,平将平当着将门的面对平安问道。
「藤原纯友这个人应该比较好交往,藤原秀乡则难以亲近,但是也有必要跟他建立关系。这样将门大人无论有官位与否,都比较容易取得他们的支持。」
平安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个藤原纯友,看来还是个现实的人。与这种擅於计算利益的人相较起来,藤原秀乡虽然高傲,一但建立起稳定的关系,反而更可以相信。但是将门却沉浸於可能得到官职的乐观情绪中,没有多问什麽。
而平安也深陷在自己的心事当中,一下子就向平家兄弟告辞回居室去了。
这天早上,将平没有放过等待将门返家的空档,与平安讨论起书法(其实都是将平在说,平安只有点头的份),提到日本古代最被推崇的「三笔」来。
这「三笔」便是桓武天皇之子嵯峨天皇、曾经在唐留学的名学问僧空海以及曾任权淡马守、後来在与藤原氏的政治斗争中蒙受谋反罪名而被放逐伊豆却死於途中的橘逸势。
「橘逸势?」平安一听见这个名字,想起小妍也是姓「橘」,不禁喃喃念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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