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二十四世元年,新教皇刚即位,世界各地的信徒都在歌舞升平。但事实上,现在已没有多少人会留意或沿用新教皇与新年历的更替,也没有会真正留意教廷的存在及贡献。
世人都以为现今苟安于古老小城的教廷只属于宗教方面象征性的存在,却只有教廷本身,与及某几个大国内部<处理神秘事件及机密调查部>的要员才会知道,教廷至今仍然掌管世界某个重要的关卡,一个把巫族封印着的一道大石门,一个名叫<魔法之夏>的国度。
正当世人都在质疑外星人早已登陆美国的第四十三区,而一直展开不着边际的追查,盼望可以证明外星人在地球活动的真相之同时,另一群知道真正秘密的奖金猎人及职业猎巫者却拿着教廷最新的悬红通缉令,陆陆续续地走到南美的潘帕斯大草原。
由于此次的悬赏格外丰厚,不少非专业的新手也被吸引而来,当中包括一个长得有点笨的青年,庞力克,和他亲如父子的老仆人艾吉。
就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二人追踪着目标,一群自称为撒旦使徒,总是穿着紫色袍子的巫师来到了此广阔的草原。
“我们似乎跟甩了!"力克叹气的说。
“放心,明天总会遇见其他的奖金猎人,我们可以从他们的身后再找上。」艾吉肯定地说。
力克只不是味儿的四处张望,彷佛盼望着可以看见什么。可惜四野无人,除了他们的吉普车之外,天上有一个大如洗面盘的月,地下是已近熄灭的营火,营火之旁有一个残旧破损的睡袋,睡袋里躺着一个胖胖矮矮长有一双精灵尖耳朵的艾吉。
只见艾吉那张虚脱的睡相,配上如雷的鼾声,力克知道老仆的疲累已到了极点。奇怪的却是,那秃头两则的尖耳朵仍直直的竖起来,即使在熟睡之中,这位已年过百岁的耆英老仆仍尽忠地保持高度的警觉,不管在什么时候,老仆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地看守着,像一头永不松懈的门口狗,这叫力克既感激又无奈。
力克看着老仆的尖耳朵好一会,心想毕竟是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了,这老人家竟没有在途中死掉也真是个奇迹,现在应该是睡死了。
他轻声地从自己簇新暖和的睡袋爬出来,眼睛不经意的又盯了两人的睡袋一眼,一种厌恶感袭上心头,为什么要有如此的差距呢?只是睡袋而已,为什么艾吉硬是要把二人分别开来?他们不是一家人吗?为甚么老人硬是要自降身价,总是以仆人自称?这是力克最感不满的事,因他渴望家人,难道艾吉一点不明白?
他蹑足走向营火,想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吃。刚才明明吃得饱饱的,但整天的体力劳动消耗了太多体力,作为一个接近七尺高的大块头,吃多些是应该的──他这么给自己解释。事实上,他就是习惯了,无聊时便找吃的,看书时又要找吃的,睡不了,更要找吃的。所以,他虽有高大的身形,腹部却总是多了一个环形救生圈,让本来就有点笨的样子看起来更笨。
“怎么啦,又饿了?少爷。"尖耳老者严厉却疲惫的声音忽然响起,叫力克吓了一跳,手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巧克力就这样丢到营火的灰土里。
“哎呀!"力克好生失望的看着那应该很美味的巧克力被灰土溶化了,“唉──艾吉,我以为你睡了。"
“我是。"艾吉搔着他的尖耳朵说,“但我的耳朵没睡,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最伟大礼物。"他戴上一顶软帽把半精灵血统的耳朵完全地收藏起来,走到营火前准备把火种再次燃起,“弄点宵夜吧。"
“不,艾吉,那会暴露我们的,刚才我看见远处出现了一些古怪的火光,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力克拿住他惯用的银手枪,不禁叹气,“都是我不好,竟然没射中,连一个也没射中,岂有此理!"
那是数日前发生的袭击事件,也是发生在半夜的时候,当然像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自从他跟艾吉离开<魔法之夏>,主仆二人一直隐匿在<教廷>附近的一个小镇,过着没有魔法的日子,也见惯那些穿着紫袍的坏蛋联群结党的到处生事。但人们一般也以为那只是一党爱装腔作势的古怪匪邦,力克压根儿没视他们为什么人物,更不要说是巫师。可是这回的袭击者却跟以往的大大不同,他们竟是那么的厉害,这是力克第一次真正地见识了巫师的力量。
“这回的紫袍贼跟从前的都不同,他们……真厉害!"力克不禁想起那天的情景,他紧握住银手枪,低说,“他们手上的魔杖像枪一样,不,是更厉害!"
“这次的才是真正的撒旦使徒,真正的紫袍巫师,他们终于找到来了。"艾吉脸色凝重的说,“下月,你便要成年,你要正式成为火狐狸!他们就是想先下手为强,想真正把火狐狸灭绝。"
“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力克拿着子弹匣细看,数算着子弹的数目,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烧。
“当你的魔法力量被解封,你才不会再碰这些鬼枪。你会像你父亲大人一样,拿起魔杖发出一口火光弹,把他们烧得灰也没有剩!"每次提起力克的父亲,艾吉的语气都充满了敬意。力克却对父亲没有半点印象,甚至乎那个叫<魔法之夏>的地方,他的家乡,都叫他太陌生了。
“可是,爸仍是死了。"力克打开他的工具箱,里面全都是枪枝﹑子弹,甚至是手榴弹。相比起魔法,他更熟悉﹑信任﹑热爱这些被艾吉时而称为鬼枪,时而称为神圣火枪的东西。他手上的是史密斯-韦森1076式手枪,这是他的最爱,银色的枪身被他打理得几乎可以作镜子用。
“大人是被偷袭的,虽然他早已在提防,但敌在暗……"艾吉又在追想那天的事,“若果那时候,我可以帮他一把,那么,大人便不会死。"
“艾吉,那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爸不会怪你,你知道的。"这样的话,力克不知说过了多少次。他小心地拿起一枚手榴弹来,说,“这次我们反客为主的跟踪这群家伙,走了那么远的路,除了要拿教廷的悬赏,我更要送这礼物给他们,代我爸好好回敬。"
“少爷,你对<教廷那边>的武器真的有那么大的信心?"艾吉满忧心的盯住那手榴弹。他从不怀疑力克的能力,他凡事认真,格斗武术一流,物理化学方面的表现更是出色,毕竟是炼金术士的子孙,可惜的是,样子太笨。而艾吉不信任的,始终是那一点不神圣的神圣火枪,“它也可能会炸伤你自己的,这样的武器不太可靠。"
“艾吉,我们现在是在教廷『这边』,不是『那边』,现在的教廷只不过是个老残的小城,完全欠代表性。"力克嘀嘀咕咕。他不太喜欢把自己成长的地方称为<教廷那边>,多古怪的称呼?现在的教廷只是一个瑟缩于古老小城里的旅游胜地,即使他们仍然坚持着跟巫师的争战﹑排拒巫师,但这一切也存在于世人不会知悉的秘密里。“人类的世界是文明与科技的空间,跟本不会有人相信巫师国家的存在。"
“教廷仍然影响着这个世界,只是形式不同而已。他们永远不会放过巫师,我们始终要回去自己的地方。"艾吉的声音充满了怀念,“<魔法之夏>是一个永远处于夏天的美丽国家,你会爱上它,也会爱上魔法。能操纵魔法之后,你便不会再喜欢那些危险的神圣武器。"
“艾吉,魔杖是用木造的,"力克在营火旁拾起一根干柴来要验证什么似的,说,“相比起来,弄断魔杖比被手榴弹误炸自己的机率更为高,而且,我的手枪绝对不会被折断。"他随即的把干柴折为两段,“你也试过弄断自己的魔杖吧?"
“自己的魔杖?"艾吉的脸忽然变得苦涩,“少爷,在<魔法之夏>不是所有人也能拥有魔杖的。我是个非常卑微的奴仆,只是个泥巴级的,这样的魔法力量没资格拥有魔杖。"
“不,艾吉是古代历史研究的专家,绝不卑微,也不是奴仆。我回去了,一定买一根魔杖送给你!"力克心里十分不快却说不出所以言来,“如果拥有一根魔杖也要论身份的,那么<魔法之夏>也不会是个好地方。我们这儿的人类文明才不容许这样的事。这里不会把人分为四级,没有人敢说你是泥巴。"
“少爷,你真的认为<教廷那边>没有阶级之分,真的那么平等?我给你看了那么多历史书,又让你每天上网看世界在发生的事,难道你没发现阶级是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的?"艾吉从口袋拿起一份传单来,“你单看这个也可知道了吧。"
“这不是教廷发出的通缉令吗?跟阶级有什么关系?"力克把单张接过来把内容再细阅一次。上面说任何人士若能协助教廷缉捕那群穿紫袍的刧匪,又或为教廷寻回被窃的经书及圣物,除了悬赏之外,更可获教廷的特别谢金。事实上,力克也是为这丰厚的奖金而决意反过来追踪这伙会魔法的犯罪份子。“你是说那伙人是一个阶级,我们现在成了追捕的人,又是另一个阶级?"
“不,不是。少爷,你看上面发出通告者的署名。"艾吉已倦极的爬回残旧睡袋里,又说,“他的署名前有职称,是教廷安全司侍。"
“是,但有何特别?"力克仍是不明白。
“职称,就是一种身份,是用以让自己跟其他人分别开来的方法之一。每个人也有自己的身份,不管他有没有公开的职称。事实上,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这是早已被注定了的。"艾吉疲倦地合上眼,“所以,你是少爷,你创造级魔法力量的火狐狸,尊贵的身份,你要为自己的名份而作战,这是上天要你背上的责任,这是公平的,却也是不公平的……"
“这是什么意思?不太明白。艾吉?"力克问。
“这次只是一次实习,下月,你有更重要的任务呢!"艾吉没再说下去,再来的,只是鼾声。
老仆已再次安祥地睡去,力克也不想骚扰老人家的休息,于是尽量放轻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静俏俏的把银手枪放回枪袋。他觉得这个晚上宁静得不寻常,叫他没法入睡。
大圆月的亮光似柔和的床头灯,力克索性拿出书来阅读,这是打发时间的最佳活动。他从背包拿来一本写满古怪句语的书,当中几乎没有多少部份是有组织有意义的句语,可是,他早已把每一句每一字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科黑斯,是发出火球;弗姆雷之,是棒击;卑古圭立,是呼唤狐狸的咒语……"每次念到这咒骂,他也不禁立即拉起衣袖来,就在他前臂的位置,那儿有一个火红如烙印的图案,是一头栩栩如生的狐狸,他一直想知道「卑古圭立」呼唤的狐狸会是真实的动物,还是在传说里,这头一直守护着他家族的火焰狐狸?
“守护神兽?就算牠真的存在,牠也大概只是一头没用的家伙,否则,我不会是一个孤儿!"
他在心里咒骂着。再把书翻到最后一页,那儿没有记录下任何咒语,只画有一根粗细如笔杆的小木棒,艾吉说那是庞氏家族为力克预备的魔杖,他却从来没看见过实物,艾吉也不知它存放在哪。
总之一切有关魔法的东西,除了此书的纪录,他没法再进一步的接触,这一切却都是他父亲安排的。父亲封印了他的魔法力量,直到成年之日才会苏醒。父亲认为敌人是凭庞氏特别的魔法力量追踪而来的,所以不管父亲走到哪,还是被钉上。父亲彷佛预知自己会被杀,所以早已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保护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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