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康不说话,安喜的解释,言辞恳切,入情入理,不能不令人信服。原本就是因为自己看见信康吻安喜,一时急怒攻心,失了理智了,这才想了许多恶劣的情形。现在想一想,以信康的为人,如果和安喜有了什么事,如何能够瞒的过自己呢?
家康低着头,沉默着,并不是还有所怀疑,但只是,刚才做出这许多有失体面的事来,现在又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简直就跟小孩子一样,面子上实在下不来。安喜依然跪着,低着头,也不说话。除了第一次见面对自己行礼下跪,此后安喜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跪过,一方面家康不许,一方面,也因为两人彼此觉得,既为知己,又要朝一致的目标前进,那一定要齐心协力,这样的生疏的举动只会使人生分了。虽然是领主与属下的关系,心性高傲的安喜对于不必向自己下跪行礼还是很高兴的。现在安喜就在自己面前跪着,而且,似乎是自己不说话,就没有起来的意思,这样压低了心气,也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尊严吧?
家康望着她,“恩,安喜起来吧。”安喜抬起头,“哦,殿下不生气了么?”叫她起来却不马上起来,还这样发问,好像要挟自己,如果还生气就不起来一样。家康故意说:“当然生气,难道,我生气,安喜就不起来了么?”“唉,殿下生气,安喜起来也不安心,外一起来,殿下又恼了,安喜还得跪下,还是等气消了再起,也省得麻烦。”
家康不说话,但是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想不到,安喜也会这样曲着性子哄人,地上凉,赶紧起来吧。”一面俯身亲自扶她起来,起来了却没有松开手,顺势抱着安喜,又问到:“安喜刚才说的,不会也是哄我的吧?”安喜望着家康,“殿下说过,安喜说殿下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难道因为这次误会,就不再相信安喜了么?”家康望着她,自己相信安喜,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这许多生死考验,已经没有办法将对方从生命中割舍,这样的人,怎么能怀疑呢?“家康一直信任安喜,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如此。”参透忍义的人,却抛弃法则中永远不要信任任何人的教义,这样的表态,实在可以看作是终极誓言了。
“如此,多谢殿下信任。”安喜这样回答,家康还是抱着自己,没有放开的意思。经过刚才的发怒哭泣,家康觉得,平日一直箍着自己的面具,现在脱去了,那么也不要再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像信康一样,用行动表示自己的爱吧。家康想吻安喜,可是,他毕竟不是信康,他不是那样可以不记后果的冲动少年,既然安喜说了,和信康并没有瓜葛,那么刚才那一吻,实在是信康单方面的索取吧?现在如果自己也要这么做,岂不是比信康的举动更令人生厌?他只抱着安喜,望着她,下不了决心那样做。
安喜低下头,问到:“殿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家康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都忘了,原本打算旁敲侧击问安喜,长筱之战后有什么打算,现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不必躲躲藏藏,直截了当地说吧。
“哦,是这样,长筱之战击败了武田,信长统一天下的步伐可以大大加快,我们也要早做准备了,”望着安喜,“安喜留在我身边,一起迎接目标实现的那一刻吧。”果然如此,家康的来意,安喜早已经猜到,这样直截了当说出来,要拒绝,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武田已经不足为惧,信康已经提出求婚,现在已经到了无论如何都应该离开的时候了,家康却要自己留下,这样的要求怎么能答应呢。
“殿下,当初殿下已经答应了安喜,会尊重安喜的选择,现在武田退去,安喜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离开了,安喜打算回伊贺父亲身边,如果将来殿下有需要安喜效力的地方,安喜绝不推辞,请殿下恩准。”
家康不说话,自己说的直接,对方也就毫不掩饰地拒绝了,回伊贺父亲身边,其实呢?更重要的,是和左兵卫在一起吧!将来的效力,是啊,安喜会做到的,可是,这样一来,就变成完全的上级和属下关系了,家康怎么能接受呢。
“家康的确答应过安喜,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如果就这样让安喜离开,不仅显的我家康不知道感恩,也完全不能让安喜体会我的心意了,家康不能没有安喜,请安喜留在家康身边,让家康用一辈子来照顾安喜,回报安喜吧。”
家康这是在求婚了,这也是第二次求婚了,安喜简直要在心里叹息了。自己现在全部的心愿就只有回伊贺,和左兵卫在一起,难道竟不能实现么?
家康抬起安喜的脸,“家康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可是,安喜在家康心里,是第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请不要离开家康。”
“殿下……”
“安喜为难,我可以理解,可是请再好好想想吧,家康不是在逼迫你,是在恳求你,再想一想吧。”
家康轻轻吻一吻安喜的额头,接着,就转身离去了。家康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娶安喜,就这样,开始准备吧。
回到自己房里,信康已经在门口等候,看见信康,家康觉得刚平息的怒气又开始往上冒,这个时候他不想见到信康。
“你来做什么?”
“父亲,我有事情禀告。”
“不必多说,我不想听。”
“等一下,父亲!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啊!”信康急了。
家康望着他,离开安喜那里就一直在自己这里等候,自己已经知道前后原委了,还有什么好解释呢。
“信康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信康下去吧。”
“不,不是的,父亲请听信康把话说完,信康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恳求父亲!”
家康不说话,自己已经说不计较了,信康还要纠缠什么呢?“究竟什么事情,就快说吧。”
“信康想娶安喜。”
没有回答。
信康抬起头,家康脸上是他根本无法看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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