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砚之只坚持了三秒,在别人发现异状前,就抽出夏觞的手。夏觞笑得张狂:“所以,我可以弹《二号匈牙利狂想曲》,所以,即便你现在愿意带沈清石私奔,我也会闹腾到叫你不愿意。”
听到这近乎挑衅的话,展砚之没有一点迎战的意识。因为夏觞此刻像尊英勇的神祗。几乎不用计算就知道,自己没有战斗的必要。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夏觞。突然明白,清石到底是被什么样的力量所征服。
展砚之喝下最后一杯据说来自加州napavalley,1992年份的葡萄酒。然后在心里感叹:哈,肯定不是个好年份,因为感觉不到一点甜味。
柔和的灯光开始涣散成斑斓的焰火,夏觞的脸在展砚之的视线中渐渐模糊起来……她勉强拿出手机递给夏觞:“把我带到附近的宾馆去。然后帮我给清尘打电话,叫他给我拿套换洗的衣服来。”
一面坚强面对一切,
一面需要撒野。
展砚之撑到“桃木”外,才倚到夏觞身上,即便倚到了夏觞身上,还是很有节制。没有任何醉酒者惯有的失态。这让夏觞不由疑惑,刚刚那个激越地袒露心迹的展砚之,是不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夏觞喝了酒,手有点微微发抖,不敢开车,于是招了出租车。展砚之安静地上车、下车。到了宾馆大堂又自己坐到一旁地沙发上等夏觞开房间,拿房卡。夏觞走到她身边,她攀着夏觞的手臂,站起来,脚步虚浮,但还是顺顺当当一路到了房间的床上。
夏觞给杨清尘打了电话。杨清尘口气不善。夏觞又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喝了酒,头晕,被展砚之送进了宾馆,不回家了。
40分钟后,杨清尘气急败坏地出现在夏觞面前。他还没来得及质问,原本沉睡的展砚之就开始咳嗽,杨清尘连忙过去扶起她。突如其来的呕吐,让秽物顿时倾泻,展砚之的衣服和地毯都没能幸免。杨清尘一把抱起已经意识不清的展砚之,走进浴室。里边传出呕吐的声音。
杨清尘出来,把自己的外套扔在桌上,瞪着夏觞,撂下一句“你老实呆着”,又折回浴室。
过了一会儿,他再度走出,关上浴室门,靠在门板上。之后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呜咽。然后一切归于沉寂。杨清尘焦躁地打开浴室门。夏觞听见他慌乱地喊着:“砚之!砚之!”好一会儿,他才抱着裹着浴巾的展砚之出来。
虽然夏觞知道龙凤胎之间独特的亲密,但她还是无法理解在帮展砚之洗澡这件事情上,杨清尘为什么没开口向她求助,而宁可自己动手。她看着杨清尘把展砚之放到床上,似乎尽量遮挡着,才抽掉浴巾给展砚之盖上被子。这时,夏觞才突然意识到他不假自己之手的原因。——因为杨清尘把她当成到处占人便宜的登徒子了。
安顿好展砚之,杨清尘转过身,面对夏觞。夏觞充分感受到他瞬间迸发的戾气。她本就被杨清尘的小人之心激怒了,他现在又以一副山雨欲来的气势来胁迫夏觞,按着夏觞的脾气,自然不会示弱。
“我留下来就是要通知你,展砚之是因为和我吃了饭,谈了话,才这样的,其它的,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后,有一瞬间,夏觞的意识是真空的。因为杨清尘的拳头落在她下巴上。她撞倒了落地灯,好一会儿,夏觞才捂着下巴站起来。手上的温热让她发现自己在流鼻血。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杨清尘护着展砚之的样子确实把她感动了。
“这是我在一个月里,第二次被你们杨家的人,打得流鼻血。”
杨清尘呆呆地看着夏觞,然后颓然地坐在床边,似乎有点后悔自己的举动。夏觞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是沈清石。夏觞没等她开口,就抢先说:“我在桃木附近的富华宾馆,还有,我被杨清尘打了。”
沈清石只应了一声“好的”,问清楚具体房间号后,就再没多问一句。
展砚之还在熟睡。杨清尘和夏觞陷入沉默。夏觞以为她和杨清尘会这样大眼瞪小眼一直等到沈清石来。杨清尘却开口了:“你没事吧?”
夏觞简单应了一声:“没什么。”
杨清尘的声音很平稳:“砚之一生中,做的每件事情似乎都是合理的。她在人们眼里,就是个永远不会主动犯错的人。她在你面前喝醉失态,我很意外。她怎么了?”
夏觞懂他的意思。对一般人来说喝醉酒只是小事,但对展砚之来说,肯定是触及内心的事。而夏觞轻描淡写的态度惹恼了这个和展砚之最亲近的人。这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愧疚感,觉得自己伤害了展砚之,辜负了展砚之对她的信任和宠爱。夏觞叹了口气,捂住泛疼的下巴,勉强说话:“秦圣。就是那天和我们一起去踏青的那个发型师。但今天的事情一定要追根问底的话,沈清石才是始作俑者。当然我是帮凶。”
“看来,我的感觉没错,秦圣吸引了砚之。但清石和你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沈清石叫我来的。”夏觞突然开始意识到,她似乎也没搞懂沈清石的真正目的。甚至也许沈清石纯粹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但不管沈清石的用意是什么,夏觞现在有了自己的立场。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可她的下巴疼得不行。
“清石?她一直怨恨砚之,是吧?她是我们杨家最精的一个小孩。当初,可以说,是她战胜了砚之的理智,叫砚之逾越雷池的。可是,就算她再聪明,也不能保证每一个愿望都可以被满足。最后,是砚之的理智轻易否决了她所有的努力和希望。砚之不是不能满足她的愿望,而是根本不愿意。所以清石怨恨至今。”杨清尘突然笑起来:“我明白了!就算你没有满足清石愿望的能力,但你有那份颠狂的愿意。只要清石肯挖空心思,还有什么办不到的?‘策略’和‘阴谋’从来都是清石擅长的东西。而你会屁颠屁颠,毫不怀疑地跟在她后面。”
夏觞从来没想过,她能和杨清尘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么私密的话题。人与人的关系可以如此微妙。一个宿敌比一个亲友还了解她。一个叫她恼恨的人,居然反倒可以同情她真正在意的事情。从那一刻起,她在心里把杨清尘成了化敌为友。
沈清石赶到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皱着眉,看看夏觞的下巴,看看有点心虚的杨清尘,什么也没说,带夏觞离开了宾馆。上了车,她才问:“疼吗?”
没见到沈清石时,夏觞还有点生气,觉得,这女人叫她来见展砚之是别有用心,但看见沈清石,就气不起来了,因为,她已经三天没见沈清石了。
“沈清石……明天……”夏觞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清石状似不耐烦:“明天,你生日,你要提醒我几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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