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必须要去南方。
姚远在南方,我要去找他。
我和姚远半年没有见面了,姚远说如果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我让姚远回到西安来,姚远不回,姚远说,西安啊边远城市有什么发展?
可我爱西安,我觉得西安的美靠眼睛看不来,要用灵魂才能感知。姚远有些不快,他说让我慢慢感知吧。
我们最后一次通话,三个月了,姚远没有联系我一次,在这个三个月里,我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西安再怎么重要,也没有姚远重要。
我想好了,我不再离开姚远,也不让姚远再离开我,所以我辞了西安的工作。
我给姚远打电话,没人接,我给姚远发短信,告诉他我将在明天上午八点乘坐k81次列车,于次日的十一点到达广州火车站。姚远回过短信的时候,明天已经变成了今天,我已经坐上车。姚远给了我一个地址,他说他忙没法接我,他相信我不是小孩子并且挺聪明,肯定能找到他的地址的。最后,姚远还提醒我,看好钱包和手机,小心飞车党!
虽然在卧铺上躺一天零两个小时又26分钟,穿过陕西、河南、湖北、湖南,行程2116公里,但我一点不觉得累。我兴奋啊,我激动啊,我幸福啊,我终于见到南方了,我终于呼吸到南方温润的空气了。
最重要的是:姚远啊姚远,离我已经不遥远了。
走出火车站,我被南方炽烈的太阳照射的睁不开眼睛,我想给姚远发条短信,我犹豫着要不要给姚远发短信,正在我犹豫的一刹那间,我感到被推搡,然后有人忽然从背后蒙住我眼睛,让我猜猜他是谁,是不是姚远想给我一个惊喜?但当他松开我,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他蒙得实在太紧了,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没有姚远。
我下意识地检查挎包,拉链被拉开了,钱包没了,手机也没了。
我大声喊,谁干的?谁?可是我知道,一切都无济于事了。许多人围观,我在一群心怀叵测的陌生人中间感到屈辱不堪。
人群还在向我聚拢,很快将我包围,他们满脸无可揣度的笑容向我问东问西,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他们对于我的落难有种莫名的兴奋。
一个叫格非的男人拨开人群来到了我面前,他叫我“二喜。”为了摆脱眼下的险境,我宁愿接受另一个险境,我心存侥幸地告诉格非,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格非将信将疑地把我带走了。我开始害怕,但我只能跟着格非走,我没有钱,没有记住姚远的电话号码。在广州,除了姚远,我谁也不认识。
格非买了两瓶矿泉水,自己一瓶,递给我一瓶,我咕咕咚咚喝了半瓶,格非又将手机递给我说:
“给我姐姐打个电话吧。”
“你姐姐?”我怎么认识他姐姐啊,我疑惑丛生,我虽然承认自己是二喜,但还没真正进入角色。格非说:
“你是真笨还是装笨,我姐姐就是你妈妈你妈妈就是我姐姐。”
我这才知道,格非要接的人原来是他的外甥女。
我只好硬着头皮给我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我已经平安而且顺利的到达广州,见到了我的舅舅,依照格非(也就是我“舅舅”)的嘱咐,我还告诉我妈妈我“舅舅”正在帮我联系工作。我妈妈在电话那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我是不是水土不服发烧了说胡话。
我赶紧挂了电话,格非舒了口气问我怎么跟他姐姐长的不像,我说长得像我爸爸,格非更诧异,显然他是见过我爸爸的(不对不对,是见过他姐夫的)我从他诧异的几近惊恐的眼神里猜测出,他姐夫长得肯定是惊动联合国的那种人。
果然,格非说他姐姐一朵鲜花插在了肥料上,如果我像了他姐夫长得肯定比现在要悲壮。格非是文明人,尽管在需要说粗话的时候还是进行了必要的处理。如果不排除他拐卖我,非礼我的可能,我对格非还是很有好感的。
我不敢多说话,我知道我一多说话肯定很快就要露馅了。在我没有找到姚远之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露馅的,除非真的二喜找过来。
我叫他格非,他纠正我,让我叫他舅舅,我说他太年轻了,他说再年轻也是舅舅。我只好叫他舅舅。
二
格非果真开始帮我联系工作。为了帮我联系到一个对口的更有发展的工作,格非对我进行了必要的盘问。
“听我姐姐说你外语说的还不错?到外企有没有信心?”
“瞎说什么啊,别听你姐姐瞎说,我外语糟糕透了,我学的是中文。”
“中文?你上的不是外国语大学吗?”
“我什么时候上过外国语大学?”
“那我姐姐怎么说你上的是外国语大学呢?”
“你姐姐肯定搞错了。”
格非怔住:
“妈妈能把女儿上的什么大学搞错?
我这才意识到我又错了,我赶紧叫格非舅舅。我说舅舅,你姐姐没错,是我妈妈错了,我妈妈觉得学外语没什么用,我妈妈不指望我出国,我妈妈不知道不出国用外语的地方也很多。
我利用格非的电脑在天涯论坛里发贴子寻找姚远,我片刻不敢离开电脑,我不停地刷新。我把我的蓝田玉的项坠押给了格非,我向格非借了一百块钱,背着格非在羊城交通广播电台播了一次寻人启事,启事是在晚上九点播出的,姚远应该能听到,如果姚远听不到,姚远的同事、朋友应该也能听到。反正格非听到了,格非说:
“二喜,这个女孩的情形与你真相像,也是遭抢,可惜她没有舅舅在广州。”
格非叫我的时候我表现的相当迟钝,我啊啊啊地说是吗是吗,我把“二喜”这个质朴的名字使劲地往自己身上套,但是不行,我无法把自己当作二喜。
我叫夏晴。
我怎么办呢,如果格非知道我妈妈不是他姐姐,我也不是他要接的外甥女,肯定会以为我是一个骗子,肯定会把我扫地出门。
我决定要在格非将我扫地出门之前找到姚远,姚远来接我的时候我才向格非坦白交代,希望得到他的宽大处理,我已经盘算好了,我会让姚远付给他房租、水电费、伙食费。
三
我找到姚远了。我终于找到姚远了。
确切地说是姚远找到我了,他终于看到了我在天涯寻找他的帖子,或者听到我在羊城交通广播电台的寻人启事了。
他根据我留下来的地址找到了格非家里,当时是晚上,我已经睡下了,格非开的门,姚远看到格非时一脸质疑,随后问夏晴是不是住这里。
格非生气地说这里没有叫夏晴的,我听到格非提到我的名字,我知道是姚远找来了,我心情太激动了,我穿着睡衣光着脚丫子就从床上跳下来,叫着姚远的名字,像一阵风一样从卧室刮到门口。
我朝姚远扑去,我哭了,但我分明在笑,我说姚远我想死你了,姚远你想我吗?
姚远将我用力地推开,摇了摇头,看了看我,又摇了摇头,看了看格非,手指乱乱地点了点我,又点了点格非说:
“狗男女,一对狗男女!”
格非显然被我和姚远的举动弄糊涂了,但是格非是个文明的人,他怎么能容许姚远侮辱我也侮辱他呢,他迅速地提拳头,像飞起的一块石头正中姚远的鼻子,姚远赶紧捂住他的鼻子,但他的鼻子还是流血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格非飞起一脚踢在了姚远的裆部,姚远赶忙用另一直手捂住裆部,我跳到格非的面前,伸出双臂保护姚远,对格非说:
“不要再打了要打就打我吧。”
格非一把把我拉到他的身后说:
“睡你的觉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瑟瑟在格非身后,看到姚远一脸的怒气,姚远虽然误会了我,质疑了我对他的忠诚,这是因为姚远太在乎我了才会这样,如果我解释给他听,他肯定会相信我的清白的。
我又一次跳到格非与姚远中间,这次,我面对的是姚远,我说姚远你听我解释,我和舅舅,不,我和格非是清白的,我们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格非一直都是以舅舅的身份在照顾我,如果不是舅舅,不,如果不是格非,你还找不到我呢……
“不要再解释了!没有必要再解释了!夏晴,死心吧你,咱们结束了!我姚远这辈子就是娶不到老婆也不会要二手货的!”
这是姚远吗?这怎么不像姚远呢,但站在我面前的的确是姚远无疑,姚远的这些话像一根根的针一样扎在我的心里,我感到姚远在我的世界里模糊了……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格非在身边,格非握了一下我的手,让我不要太难过了。
我怎么能不难过呢?
四
姚远失踪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他又失踪了。
格非生气地告诫我不要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格非说既然我妈妈把我交给了他,他就要为我负责。
我说你姐姐不是我妈妈,我妈妈也不是你姐姐,我是姚远要找的夏晴,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们相爱多年。
格非并不为打了姚远感到内疚,他说姚远欠打,他那一拳头是为我打的,那一脚是为他自己踢的:
“谁让姚远说我们是狗男女。”
我觉得姚远没有错,如果姚远见到我睡在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家里,不生气,不着急,不上火,说明我在姚远心目中是没有位置的。
格非说我是女人思维。他最讨厌一个男人不分青红皂白,最讨厌一个男人冲动,更讨厌一个男人没良心。
我还想与格非争辩,格非严肃地说明我们的关系:
“我是你舅舅。”
我告诉格非他已经不是我舅舅了,我已经不是二喜了,事实上他从来就不是我舅舅我也从来就不是二喜。
我要找姚远。格非不喜欢我提到姚远,更不愿意帮助我找姚远,格非劝我想开点,男人一旦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
我在格非租来的两房一厅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为了避免我开口又不好意思开口,格非把许多的钱散乱地扔在沙发上,茶几上,电视柜上,有一百面额的,有五十面额的,有二十面额的,我悄悄地计算过,应该有一千块。
格非说过,想吃什么就去买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别悄悄走掉。
五
我一天没有吃东西,我不想吃,我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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