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身子，正将受到亲手的蹂躏，不觉心如死灰，不再挣扎，一动不动的睁眼看着前方，两行清泪悄悄滑落。

众兵首早已按耐不住，一哄而上，饿狼扑食般冲向早已吓得呆若木鸡的女眷，撕衣扯裤，在宽阔的院子里，就地毒手催花。

顿时柳家庄内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哀号，呻吟四起，夹杂着淫声嬉笑。

柳飘云被五花大绑，重重的踩在四个苗兵脚下，看得眼前一幕，直气得双眼喷血，欲哭无泪。

……

这就是杨应龙一众兵匪的拿手好戏：

对父奸其女，面夫淫其妻。更有变态者，或将妇女裸体绑于高台，命令苗匪用团头箭射中其阴者，奖十金；或按妇女于地上，将蛇烧入妇女阴中，使之嚎叫打滚，以至人蛇俱毙。极尽禽兽不如之能事，以为乐。

“无量天尊，天作孽犹可赎，自做孽，不可活，得饶人处，且饶人，阁下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一声轻笑，细若蚊丝，传到众人耳中，却是嗡嗡作响。众人一震，齐唰唰抬头看时，侧厢房屋顶上，不知何时，已盘腿坐着一个玄衣道人，五官开阔，双目炯炯，看着地下不堪的情景，微笑道。

杨应龙一惊，实在是想不到此时还有人敢强出头，又坏了自己好事，不由怒火中烧，一把丢下柳如月，大喝道：“放箭！”

外围苗兵瞬间取弓搭箭，吱呀呀一片响。

箭如飞蝗。

道人端坐屋脊，闭目微笑不语。

面对穿空呼啸而来的千百利箭，他居然视而不见。柳飘云兄妹见状大惊，心中猛捏一把冷汗。自己的生命，现在全系于这道人手中，如是他再有何闪失，恐怕自己是再无生天了。

焦急间，只见道人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拂尘若无其事的一抖旋，飞向全身范围内的数十枚响尾箭，骤然停于身前三尺空中，不停不落。其余箭矢叮叮当当射在了身旁的瓦上。

这是如何高升武功？正当众人张嘴惊愕之际，停滞半空的利箭突然调头，以目不能视之速，射回各箭来处。

咄咄咄。回箭各自射中一名苗兵脚背，入地三寸。

杨应龙及活地草，一盏灯，抓地虎四匪首，一见大怒，暴身而起，起唰唰跃上屋顶，各把兵器夹着雷厉的劲道，霹空砍来。

“天下大乱，鼠辈横行，可怜，可恨，可惜。”玄衣道人不觉怒火中烧，腾空而起，道袍飞扬，拂尘疾舞，轰隆隆四响，自恃武功不弱的四匪居然一招未接，便齐齐被扫下房去，强劲的尘风压面而致，四人就地一滚，避过这凌厉的杀着，回头望见落地处，蓬蓬声响，激起一地尘土。

好厉害的身手！众人暗惊。

玄衣道人旁若无人的飘身而下，拂尘一扬，卷起柳飘云兄妹，跃过庄院，飞身消失在庄外山林之中。

兄妹两被道人夹于臂下，但觉眼下草木暴退，身如飞空，转眼已离柳家庄十里开外，方才放下两人，端坐一旁，闭目不语。

柳飘云醒过神来，惊魂未定，想起父母惨死，家门被灭，不禁泪如雨下，转眼看见小妹如月安然在旁，不禁心头稍安。

柳如月泪眼婆娑，惊魂未定，大喊一声：“哥！”便一头扑在柳飘云怀里，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柳飘云从小都极其心疼这个小妹，很多时候就算柳如月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也会委屈自己，哄得妹妹开心。

良久，柳飘云痴痴的望向打坐入定的道人，小声问道：“大仙既然早已看见一切，为何却不救下鄙人的父母及全家女眷性命？”

话一出口，方觉唐突，玄衣道人于柳家素不相识，救下了自己兄妹，已是大恩，又怎能奢求？

玄衣道人闻言，缓缓睁开精光四射的双眼，微微摇头道：“少主一家，经此劫难，贫道心中难过。但此乃天意，汝当知天意不可违。如今逢此乱世，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贫道纵有通天本事，也只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只因贫道周游四方，路经贵庄时，掐指算到庄内你兄妹还有大任在身，命不该绝，适才出手相救，惟顺应天意耳！”

柳飘云一听，心生疑惑：“圣人书中常说：‘天地生人有几等，富的富来贫的贫，富贵贫贱都由命，命中没有你莫争……’，我常当它是哄人的鬼话，是统治者愚弄百姓的伎俩，为何如今这仙风侠骨的道人也口口声声天意天意，难道，难道人，竟然真的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么？”

玄衣道人微微一笑，拂尘一扬，和蔼的看着柳飘云道：“少庄主莫疑，三界十方，天道自然，莫不如是。好比你原来一出生便是少庄主，而服侍你的丫鬟一出生则注定为奴婢，少庄主当不了奴婢，奴婢当不了少庄主，正是此理。”

“那大明开国皇帝一出生就是皇帝么？原来不也是一个小混混而已！这难道也是天意？”柳浩然觉得道人有点迂腐，反口驳斥道。

“这些不必多想，以后你自会明白！”玄衣道人缓缓道：“北行三百里，有座丈人山，你自可去投奔上清真人，今生困噩，方可自免。他若问起，你就说是鹤鸣山张陵引见。”

言罢，道人突的悠然不见。

柳飘云及柳如月见状大惊，只说这年头灾异频现，怪事连连，难道竟真碰上了神仙不成？要不凭着柳飘云的眼力，再是高明的轻功，也怎能毫无察觉？

这张陵又是何人？兄妹两怎知，这自称张陵的，正是晚年显道于丈人山，并在此羽化的道教天师张道陵！

两人恍若做梦，使劲搓了搓眼睛，立耳极听，四野清风雅静，空谷鸟鸣，哪来人影足音？可是与道人刚才的对话，却又真切的余音犹在，当真是怪哉！

柳如月衣衫不整，秀发凌乱，不再寻思刚才消失的道人话语。她扑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翘着小嘴儿嘟囔着道：“哥，我好饿。”

“月儿乖，哥这就给你摘野果子去。”柳飘云强做精神，艰难爬将起来，抖了抖白衫上的尘土，叮嘱柳如月道：“你就在这等我，哪也别去，我摘了果子，马上就回来。”

“哥，我一个人，好怕，别离开我，带着我好么？”柳如月听见哥要扔她一人在这荒山野岭，恰逢一阵山风吹来，不禁一个寒战。

柳飘云佯怒道：“妹妹受了惊吓，不宜奔劳，在此等着哥哥，我很快就回，如月最乖了，不是吗？”

柳如月心中甚怕，想要耍赖跟去，谁知一动身子，却突然觉得小腰疼痛无比，试了两下，竟自站不起来。

不知道怎么受的伤。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如月怯生生只好点头，楚楚可怜的道：“哥，那你快去快回，妹妹好生害怕。”

柳飘云心中不忍，回到如月身旁，摸了摸她的脸，拍了拍她的肩头，转头含泪而去。

经此巨变，兄妹两的感情，早非同日而语。

柳飘云不敢走远，就在附近四下寻找着果树，转悠了半晌，果子没寻着一个，突的却见一只松鼠匍匐在三丈开外的槐树树干上。

柳飘云心道：“果子吃不着，吃点松鼠肉也好！”想罢飕的一声，自腰间摸出一把柳叶飞刀，弹手激射而出。

可怜的松鼠，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活生生定在了树上。

当柳飘云回到原处，傻了。

那坐过的地方，哪还有妹妹的身影？

柳飘云顿觉万剑穿心，疯子一样四出乱窜，气急败坏摔打着身边齐腰深的杂草，猛拳砸向一颗颗树干，直打得双拳血肉模糊，悔不该丢下小妹，如今唯一的亲人不知去向，心灰意懒之下，提掌拍向自己的太阳穴。

他又突然恢复了理智，停了手“我不能就这么死掉，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如月！”他发誓道。

他扑通一声跪在草地上，双泪纵横，喃喃自语起来：“苍天一定是瞎了眼，苍天一定是瞎了眼啦！”

旋即又疯癫的一路狂奔大喊：“如月！妹子！”

空谷回应：“如月！妹子！

可是哪里还有如月的影子。

三里开外，小溪旁。

十几个流匪正慌忙朝山下逃窜，为首一个独眼大汉，褐发虬髯，光着肌肉如老树盘根一般的臂膀，肩上扛着一个被点中哑穴的清丽少女。

正是柳月如。

突然，他们停下了脚步。

“放下肩上的女子，饶你不死！”前方背立灰衣青年，身形俊朗，风度翩翩，怀中抱剑。四周无人，这声音显然是他发出来的。

独眼大汉一惊，自己明明是十几个人，为何他说话竟象是对一个人所说。不过，在这灰衣青年眼中，他们的威胁，确实连一个人不如。

使个眼色，十几个流匪围了上去。各个皆手执利刃，团团逼近。

突听一个声音冷冷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话音未落，一团练影闪过，十几双手齐齐落地，众匪倒地翻滚哀号。

独眼大汉见状大吓，丢下如月迎了上去。

灰衣青年亦是一惊：“如此情景下，不独自逃跑，倒还不失为一条好汉。”

虬髯大汉眼见十几个兄弟瞬间残废，气得双眼圆睁，肌肉暴起，双手握刀，守着门户，斜刺刺冲上去，凌厉非常的一刀朝灰衣青年迎头砍去。

灰衣青年一脸苦笑，去是不敢怠慢，暗忖这将是一个难缠的对手。立刻苍啷一声，抽出长剑，横腰斩去。

虬髯大汉立刻挥刀切下，刀剑一碰，叮当一声清响，两人均感虎口发麻，各自后退两步，怒视对方。

他们都恨不得杀了对手。

但是，胜利者往往只有一个。

有一个，必须得倒下，或者身受重伤。

刀光剑影，八十回合过去。

虬髯大汉双目被刺，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煞是可怕。

灰衣青年胸口中刀，伤口皮肉外翻，汩汩淌着鲜血。他迅速撕下一个流匪衣服，将伤口紧紧包扎，从双眼已瞎的虬髯大汉身旁走过，来到柳如月的身旁，蹲下轻轻道：“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我愿带你去寻你亲人。”

一天之间，见了这许多血腥的柳如月，神情早已麻木，微微点了点头道：“我要找我哥哥。”

“好，我带你去找你哥哥。”

说罢轻轻抱起如月，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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