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徐夫人的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心下暗喜，“何人这么大胆子？”

“哦，二妹原先被劫到了钱父子那里，一直都是吴越国的人。想必劫走她的人，应该也是吴越国的人。毕竟，二妹的身份，还没有公开。”

徐夫人松了一口气：“这个丫头，也着实可怜的紧。”

徐知诰知道她是言不由衷，也不说破，只是岔开话题：“父亲到了扬州，可曾有消息回来？”

徐夫人甩了个眼色给婢女，打头的婢女侧身从古董架上的锦盒里，取了一封书信，奉到徐知诰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徐夫人示意徐知诰打开。

徐知诰接了来，小心地拆开，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收了进去，还给了婢女：“知诰明白了。”

“既然是大王要你去扬州，你父亲也说让你去，你赶紧把手里的事务交接一下，赶紧赶往扬州吧。”徐夫人道。

“可是州这边，兹事体大的，总得有人照应。”

“听说知谏已经往州这边赶回来了，明天就该到了，这应该是你父亲的意思。把知询和你带在身边，就是扬州那边闹起来，徐家也不至于落下风。你说呢？”

“既然母亲这么说，知诰这就动身去扬州。”徐知诰说着起身道。

“你多保重。另外，你父亲那边，就指望你了。知询多少不如你稳重，这我知道。”徐夫人也起身道。

“是。母亲多注意身体，知诰去了。”徐知诰躬身行礼，然后往门外退去。

从内厅出来，几个部将立刻围了上来：“二公子！”

“嗯，怎么样了？”徐知诰疾步跨出了门槛。

“属下们以为，赶紧派人到通往杭州的官道上堵截，北宫翟他们被救，出来也只会返回杭州。”

徐知诰兀自笑了笑，齿冷于他们的幼稚：“先把他们放一放吧，我想，这是钱那边主使的。看来两国一战是在所难免的。眼下里，咱们得先把扬州的事情稳定了再说。”

“听说大王病重了？”

“是啊？真的很严重么？丞相去了有些日子了，也没见有消息回来。”

徐知诰轻描淡写道：“没消息回来，就是好消息。大王病重之说，恐怕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丞相既然没有消息回来，说明大王一切安好，朝廷不会有大的举动。各位各尽其职就可以了，别的，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几个部将相互对视了一下，连连点头：“如是甚好啊。”

“好了，没什么棘手的事情的话，大王召我去扬州议事，明天六公子就回来了，州的事务暂时由他打理。”

几个部将小声议论了一下，便告退了。

徐知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了自己的呼吸。看着面前白皑皑一片的雪，他深切的明了，到了扬州，怕是还有一场“恶战”。徐温不直接往州递消息，而是通过家书传达命令，说明扬州的确有变动，也许杨隆演真的已经生命垂危了么？徐温这时叫自己去，无非为两种事情，一是为杨隆演处理后事，并选杨姓的子弟继位，第二个，就是徐家取而代之，换言之，吴国可能要改朝换代了。

话分两头说，徐知诰这边起身往扬州奔去的同时，钱元也带着大军乔装潜行，正往两国的边境进发。

他这次充当是前锋的角色，替父亲钱打头阵，先行安营扎寨，筹备开战的事宜，等待钱的主力进入预定的地区。但是，在形势还没有明朗，梁国朱友贞那边还没有动向的情况下，他只能是借检阅边防的理由，驻扎巡视边境线，不能作出仍然引起吴国警觉的事情来。一切都要静悄悄的，不能让人察觉。

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接应从州返回杭州的北宫翟一行。他还记得那日往香雪小筑拜见师父时的情景，师父对于自己的首席大弟子落入徐温的手中，甚为震怒，差点就当着其他弟子的面，对他这个吴越国的王子动了手来。说实在的，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这般宠溺大师兄，甚至连自己堂堂贵胄之后都不被师父放在眼里。被师父训斥了一番，他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一径低着头，等着老丞相传达完父亲的旨意，方才灰溜溜的出得门去。行了不远，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于是站住了脚。

叫他的人只有十八九岁，是他师父的关门弟子，叫做曹婴。师父对这个少年才俊很是器重，自从他们成年，离开香雪小筑往江湖上闯荡，师父闭关修炼时，香雪小筑的一切，都是由这个小师弟来打理。他从小就在香雪小筑的精舍长大，没有离开过小筑半步，对于世外的江湖，始终充满着好奇。

钱元只是以为他又来向自己打听江湖见闻，不想他这次倒是撇开了孩子气：“二师兄，你打算怎么救大师兄和师姐？”

“嗯，师父怎么说的？他应该跟你说了什么吧？”钱元猜的到。

“师父说，大师兄和师姐要赶紧救出来。马上吴越国就要和淮国开战了，大师兄和师姐在徐温手上，不但对我吴越国的攻势不利，性命也是朝不保夕的。”曹婴稳住了气息说道，“你怎么看？眼下师父的意思，是要尽快救人。”

钱元仰天长出了一口气：“师父什么时候进宫？”

“师父说，什么时候救出大师兄和师姐，他什么时候进宫。”

钱元拍拍曹婴的肩，突然间发现他的腰间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柄宝剑：“师父，给你剑了？”

曹婴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腰间的宝剑，绽开灿烂的一笑：“哦，是的，方才我要走时，师父说，我的武功修成了，可以佩剑了。”

钱元伸手握住这月牙一半弯卷的剑鞘，缓缓将剑拔了出来，伴随着清亮而悠长的龙吟，一抹寒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真刚剑？”

“啊？真刚剑？”曹婴支吾了一下。

“是的。越王八剑中最好的一把剑，师父一直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用，所以一直存放在精舍中，从不拿出来。”钱元仔细打量着锋利的剑身，“好一把剑！”

“这个就是越王八剑里最好的剑？”曹婴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

“是的。我想，师父是想告诉你，让你去州，救你大师兄和师姐。”钱元隐约领悟到了师父的意思。

“我？”曹婴咬了下嘴唇，“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香雪小筑的精舍，江湖是什么样的，我都不知道。师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做？”

“你知道真刚是什么意思么？”钱元笑道。

见曹婴一无所知的摇头，钱元笑着解释道：“因为你初出茅庐，修炼了近二十年，又一直在精舍闭关，你心中没有杂念，是为真。完全纯正的人，就少有欲望，自然，也就无欲则刚了。”

“是这么解么？”曹婴不确定道。

钱元朗声一笑：“当然。看来，师父是想让你建功立业了。我很快要去边境布置防务，准备开战，你和我一起去吧。师父给你剑，在这个时候，就是告诉你，你可以出师了。跟我下山吧。”

曹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钱元想到这里，暗自掐指算了算：“差不多了，如果曹婴的身手真的好到能掌控真刚剑，现在北宫翟和李映雪，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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