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来之时，刚才还是满是老鼠的洞，现在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块带血的破布，偶尔从洞口处吹进徐徐微风吹起它们在地上浮动着，还有几块不知道是身体哪个部位的皮肉附着着一些沙粒。

司徒柯劭放开了自己师兄的身体，有些步履艰难的走到一块沾上了几粒沙粒的皮肉前。内心不可控制的抽搐，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与痛苦，，呼吸渐渐变得艰难。颓然跪下，右手按压住自己的太阳穴。内心的痛苦开始蔓延开去，神经抽痛不已，眼圈里充斥了血丝泛出泪光。

豁然起身，转身凝视着轩辕清怒吼道：“这就是你要我学的吗？”

轩辕清望着眼前的一切，抬头看了一眼司徒柯劭，沉吟不语。对于这一切她的内心也充满了痛苦。

张宗志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问道：“是谁？”

司徒柯劭痛苦的说道：“是三师兄。”

此时听到司徒柯劭所言，天玄门的三名弟子无不伤心难过。虽然他们已经经历过失去同门的痛苦，但不代表他们已经麻木了。

此刻他们甚至没有能力去埋葬自己同门的尸首。因为他已经成为了那些可恶老鼠的口中餐。他们能想象的到三师兄与那些老鼠战斗时的苦苦挣扎，他们能感受到那种痛不欲生。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

司徒柯劭走进轩辕清怒视着她道：“这就是你要让我学的吗？让我学会牺牲自己的同门来保护自己吗？你们这些神仙都是这么冷血的吗？”

张宗志道：“师弟，别这样，这不能怪仙子，仙子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这也非她所愿。”

司徒柯劭摔开被张宗志拉住的手臂吼道：“不想？在她决定让三师兄留守在此处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这样的结果了。三师兄是绝对不可能自己逃生的，他总会试图努力控制着这些该死的老鼠，为的就是不要让这些老鼠进入里面为我们减轻负担，也为了防止老鼠出去为祸人间。我真的不该，我真的不该听从你的意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是我，是我害了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显得越来越无力。眼泪终于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

轩辕清道：“他的死可以换来一场灾难的结束。。。”

司徒柯劭用他已经通红的眼睛怒视着轩辕清吼道：“闭嘴，我不是你，你不要试图让我成为你这样的人。你们神仙就是割断了七情六欲的家伙。而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凡人，我没有你那么伟大，我也不懂什么大局。我只知道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我所能让我身边的人免受伤害。你的绝情，你的理智我学不来。”

轩辕清只是安静的承受着来自司徒柯劭的愤怒。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司徒柯劭跪在地上一片一片拾起地上的碎布，还有那些已经失去温度的血肉。动作很轻很轻，似乎深怕稍微用力便会捏碎他们似的。可是即便把地上的全部拾起也不可能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身躯了。他的舍生忘死甚至连悲壮都谈不上，只是被一群老鼠蚀咬，显得是如此的凄惨。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虽然司徒柯劭与徐阳相处不过短短几日，甚至彼此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但是三师兄的淳厚，他的温暖宽厚的笑容都让这个天玄门记名弟子未曾真正体会过师门间兄弟情义的司徒柯劭感受到了一种被接纳和照顾的感觉。也许很多东西都只能在它消失以后方才能有所深刻的体会，也许回忆本身就是一种痛苦的催化剂。

内心的后悔和痛苦蚀咬着司徒柯劭的内心。眼泪默默的滴落，滴落在沙粒上，给不出多大的动静，甚至无法听到任何声响，但是它才是人类最彻底的放纵，灵魂深处最强有力的嘶吼。沾上沙粒的泪水也消失了它应有的晶莹。似乎从来没有一刻闪耀过。

天玄门弟子除了张宗志以外，看向轩辕清的眼神里多少都夹杂着一些恨意。只是被按压住了。

轩辕清没有阻止司徒柯劭的行为，她只是静静的站着等着他们认为可以结束伤感离开的时候。

在基本完成施药以后，月老正百无聊赖，而周童正在愤怒着大材小用让自己在这儿干这种没有点技术含量的事情时。

轩辕清一行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周童兴奋的吐掉嘴里的芦苇，跑了过去。看着轩辕清嬉笑道：“仙子，辛苦啦。诶，大师兄。大耳朵，小猴子。”周童兴奋的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一个亲密的拥抱。那个被换做小猴子的家伙，身材比起周童来也矮上一个头。叫魏子。

周童把所有人看了一个遍有些奇怪的道：“三师兄呢？”

司徒柯劭从怀中掏出一个从他自己衣服上撕下的一块衣襟包裹起来的不足拳头大小的小包裹陈在周童面前。

周童有些心惊的咧嘴不自然的笑道：“这是什么呀？”

司徒柯劭发出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道：“三师兄。”

周童望着司徒柯劭道：“你，你开玩笑吧。三师兄好像不会缩骨功啊。”

司徒柯劭慢慢的解开包裹。这个时候周童方才看到里面几块带血的破布和皮肉。内心的恐慌变成了无尽的痛苦。三师兄一直都对自己很好，他对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好。

周童突然哭着道：“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的，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说着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司徒柯劭怒视着轩辕清，把包裹重新包裹好放入怀中。

黑压压的夜，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压抑的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临近秋日的夜风不是清凉而是一种无言的阴冷。

轩辕清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一座小土丘上。

轩辕清道：“你也在怪我吗？”

刚刚走近轩辕清的月老站在她的身后摇摇头道：“不是怪你，而是心疼你。”

轩辕清转身望着月老淡淡一笑。

月老叹了一口气道：“凡是得道成仙者无不是所谓勘破生死，突破七情六欲化大爱于胸者。可是情欲，世间爱恨本是本性又怎么可能完全磨灭呢？你为了天下苍生，不顾自己生死，舍弃自己的爱人。却换来的是永远没有回报的等待。你为了顾大局，让徐阳一人留守，换来的却是天玄门弟子的憎恨。你的淡然不是不在乎，只是懂得理解。理解别人，可是这种理解只是让你对于别人的不理解不去记恨，不去怪罪，但并不表示你不痛苦不在乎。我真的心疼你啊。清儿。”

轩辕清鼻子微微泛酸，却仍然是淡淡笑着。

“虽说你已经活了快一千年了。但是你却还是一个浅尝情爱便被迫放弃爱情的女子啊。你再如何强大，再如何理智。却仍旧是一个只懂得一个人默默承受别人的愤怒，默默守候的傻丫头啊。”

轩辕清右手指尖轻轻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珠。

道：“月老，我好想他。”

难怪世人总言只羡鸳鸯不羡仙。

月老轻轻把轩辕清搂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充满了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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