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对于袁国平，我一直冷酷多于温情。此时我已经在权衡：那最后时刻的温存算是对他的报答吗？能够还他多少……

袁国平也许见到孙向波的第一天就知道我最终的选择了。开庭的当天是自那次分别后我第一次又见到袁国平。袁国平回头看向听审席，他在找寻我。他很容易已经找到，我坐在最前面的那一排里，靠着他的律师最近的那个座。

他凝着眼睛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想看到什么，看到了什么，在法庭宣布开庭时我首先把眼光收回了。然后我看到的一直都是他的背影，直到他被带下法庭，也只是半张脸经过我的视线。他再没看我一眼。

我是世上最薄情的女子，那一刻我感受到。

袁国平的案子进展很不顺利，他拒绝所有问话，连对他的辩护律师也拒绝配合。我看到孙向波暗下里恼火。几次庭审，袁国平都是开庭前看我一会儿，然后一直沉默。任法庭上你来我往地询问、陈述，他都局外人一般。法官几次给予他蔑视法庭的警告，告诉他：“你最好配合法庭的审判，法庭不会因为你一直不开口就不能定罪。这是给你申辩的机会，希望你能珍惜。本次审议庭今天暂时结束，下次开庭……”

袁国平却这时候开口：“现在可以说吗？”

法庭里，包括各位法官和孙向波，所有人都有些惊异。

“可以，说吧！”法官又重新坐下，审判继续进行。

袁国平说：“不用再开一次庭了，浪费时间。你们说的那些事我都认。还有一些案子你们好象不知道！大约五年前我在汕头参与过一起绑架案，没成功，便撕票了。还是那一年……”

“哥！”我凄厉的声音在法庭里响起。袁国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法庭里嘈杂了片刻，法官敲槌示意安静，说：“请当事人继续陈述。”

法庭里肃静的厉害，袁国平在这一片肃静里再次沉默。

法庭最后宣布：“鉴于案情出现新的情况，本庭宣布今天暂时休庭……”

我望着袁国平被推着下去，愤然而绝望地跌落在椅子上。他毁了我心中所有的期望，他让孙向波所有的辛苦都变得不值一文。他毁了他自己！我恨他，恨不得上去抓着他撕扯他。

不，是我毁了他！

懵懂的童年里他给过我伤害，却不知道我一样用憎恨伤害了他，让他绝望；孤苦的少女时期他给过我关怀，我却用嫌恶伤害他，让他不抱希望；当凄冷无助的我被他护在身边温暖时，我又不负责地给了他希望……

他是我人生每一步里唯一的守望者，我却即使回头时也常常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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