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翼黑龙载着师皇和浴月骤然腾起，直向东方尽头飞去。

赵玄坛冷笑一声，关刀挥出划破苍穹的疾电，直直劈去。众天将齐围上前，欲将黑龙截下。

就在这时，一声龙啸传来，震天动地，在六合的每一处角落回响。一只金色巨龙挡住了所有人的道路。这只巨龙的身形之大，竟似能覆住半个东海，金鳞耀目，闪烁出无法逼视的炽光。赵玄坛追击应龙的那记刀光立时间被炽光吞没，一闪即逝。

所有星将齐齐止步，昌瑗公主暗暗皱眉，敖家四龙怯然相顾。只是凭着金龙的威势，一时竟震慑住了所有人。

“就算应龙逃了，只要除去这个老家伙也是一样。”赵玄坛大声说道。对于天帝来说，应龙只是用来征服东海的理由，只有这龙族中的王者，才始终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战鼓齐鸣，一百零八魔列阵向前，集结的杀气将东海海面都凝固成化不开的冰。一丝紫色的血正从金龙的体内流出，从空中滴下，在冰层上坠成玫丽的花朵。赵玄坛面现嘲弄。这龙族之王，竟老得连自己适才袭向应龙的那一刀也无法完全接住，又凭什么自以为能挡住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魔？举起关刀，他向前一指，众星将立时齐声呐喊，朝龙族之王冲去。

龙族之王却只是静静地停在空中，任凭所有的兵刃砍刺在他的身上，流出足以浸染天地的热血。他的身体却在慢慢地化为透明，并振出嗡嗡的奇异声响，随着嗡嗡声越来越大，天地似乎都开始产生了共鸣，空气自行激荡成涡流，阳光扭曲成诡异的幻境，太阳惊惶地向东方初升之处回落。

昌瑗公主惊疑不定地问：“这是什么？”

她看向敖家四龙，却见敖家兄弟早已面色大变，恐惧地逃窜而去，只好转问赵玄坛。赵玄坛心中亦是疑惑，直觉中，仿佛有着什么不祥之事便要发生。

“立即杀死他。”他冲着众星将大声喝道，自己亦举起关刀直掠向前。

轰。

一声惊雷从龙王的体内蓦地炸起，金光乍然间闪现，穿透进九天十地每一个角落，山河颤动，神魔变色……

“那是什么？”

看着那以小岛为中心，骤然间扩散至整个天地的金色光芒，师皇惊问。

“龙神之怒。”应龙没有回头，只是向前飞着。他的眼中含着热泪，却已不愿再淌下。

老龙王是天地间少数几个亲眼见证了仙列表开创的人，他以自身生命为媒介发出的“龙怒”，能将百里内的任何仙灵打落凡尘，甚至是天灵闭塞，再也无法摆脱六界轮回……这事即使在天界，也只有天帝等少数几人知晓。这也是天帝和西王母不敢亲自征讨龙族的原因，他们如今的地位得来不易，又怎肯把自身的修为用来与龙王同归于尽？

赵玄坛等，俱是争神之战后才出现的妖魔，从一开始，天帝便向他们隐瞒了这件事。让对自己并非真心臣服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将，去充当“龙怒”下的牺牲品，这才是天帝一开始所计划的吧？而昌瑗公主，也不过是天帝和西王母随手丢弃的棋子而已。

终究，还是没有人能够逃出天帝的算计之中。

应龙振动双翅，继续向极东之境飞着。

“应龙兄，归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师皇问。

“是个谁也无法想象的地方。”应龙慢慢地回答，“仙神不敢靠近归墟，因为只要是靠近归墟的事物，都将会被吞噬。星辰在那里湮灭，四海在那里汇集。那里是一片死寂之地，任何东西也无法在那里长存。然而就是那样一个地方，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天地，地上所有的花草都能在那里找到，世间最美的景色也无法比拟那里的极致。天命覆盖不到归墟，因为归墟是在六合之外，也没有掌控命运的神灵，因为只有在那样的一个地方，人们不需要去诉求任何虚幻的存在。”

“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是的……那是你和浴月要去的地方。”

“我和浴月？应龙兄，难道你……”

“我会回来，”应龙低声说着，“我要让天帝知道，就算是在六合之内，也没有谁能掌握我的命运，我要让每一个想摆脱天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梦想并不是毫无希望。我会战斗到最后，就算是最终死去，我也要让天界的每一个仙神记住，东海之中，曾有一个让他们战栗的存在……他叫做应龙。”

还有一件事，应龙没有说，但是师皇却知道。

他还要回来找一个人。那个渴望着摆脱这个悲哀的尘世，那个梦想着能寻到一个远离战火的栖息之处的寂寞女子，也是他回来的理由。

或许，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吧？

《图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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