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里只剩下他们爷儿俩的时候，老人原本笑呵呵的神情再次凝重了下来。老人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栾锏安静而有耐心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腮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外公。

终于，老人停下了脚步，又一次坐到栾锏面前说：“你回国后的那天我就知道你的消息了，本来早些时候就想找你的，可是却一直拖着，知道为什么吗？”

“我哪知道。”栾锏打了打哈欠，一副犯困的样子，没精打采地说道，“以国安局的情报网络，再以你与国安局那些老顽固的关系，别说知道你外孙我的消息了，就算是哪对夫妻哪个晚上高潮了多少次，也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无比疼爱的外孙，又是好笑又是生气：“你这个小兔崽子，别张口闭口就是这些不雅观的话，有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

栾锏洒然一笑，没有说话。

老人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双眼有些茫然的外孙，想起现在的栾锏与以前的巨大差异，便感觉内心被什么堵住了什么。以前的栾锏，充满了活力与激情，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栾锏小的时候便有自己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作家。他要开一家全球著名的影视公司，自己写剧本，自己找演员，自己当导演，然后再将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作品推到全世界各地的舞台之上，看着他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些作品一步步慢慢变得家喻户晓，脍炙人口，他便会充满成就感和感到巨大幸福。以栾锏家里的权势和财力，开一家影视公司并不是太困难的事，难的是自己成为一个会写优秀剧本的作家。

老人清楚的记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栾锏的书房里摆放的全是优秀的文学书籍，他也开始试着写了一些剧本，可惜在坚持了两年以后，他最后发现自己不是当作家的料。在懊恼了几天以后，他又寻找到了自己人生新的方向，就是像他外公一样当一名优秀的军官，于是在他便加入了军队，后来，经过努力，也确实获得了令许多人羡慕的成就。

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在那些事情发生以后，他便感觉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东西被无情地抽空了，他开始变得不会追求了，因为他发现，追求的东西都比不上他已经失去的东西重要。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找不到活着的理由。

当人的精神走到一定的极端的时候，便会开始做一些异常极端的事情，去寻找另一种空虚的刺激，比如吸毒，比如杀人放火。而栾锏，则选择后一种，他在杀人的过程中，会寻到那么的一丝快慰，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很变态。

老人知道自己这个外孙一张阳光慵懒的灿烂笑脸下，隐藏的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可是，如果栾锏真的对什么都无所谓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解不开心结。

老人感觉心里如同被刀片割过般难受。杀人王鬼猫的身份，栾锏早向老人坦白过了，连同他这几年做过哪些事情，也大致和外公交代了一遍。

“栾锏，最近有一个情报组织正在对你展开不间断的调查，估计你回中国的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全部被他们记录在案了。”

栾锏听完心里一惊，这段时间，他确实有一种被人远程盯上了的感觉，可是由于对方并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杀气，感觉不到对方对自己生命的威胁，栾锏也就一直不以为意。现在听自己的外公说起这件事，显然事情那个大不简单了。

栾锏问道：“是谁要调查我？”

老人说：“是一个叫做‘黑鸽子’的组织，他们的所有行动全都是在高度机密中进行，而且办事效率极高，现在的最高负责人叫做陈浩宇。不过据我们了解并不是陈浩宇想调查你，陈浩宇一直和一个女人联系，我们暂时还没查出那个女人的有用信息，只知道她来自日本。”

来自日本！栾锏听到这个国家的时候有一种像是被震慑住的感觉，不过马上被嘴角勾画出的高深莫测的笑意取代了：“想要我命的人很多，可是我到现在依然活得好好的。”

老人对于栾锏这有些狂妄的回答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拍拍栾锏的肩膀说：“有自信当然很好了，可是过于自负的话，一定会吃大亏的，栾中校，听懂了没有？”

“得，老头子您别给我耍官威，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您就别再瞎掺和进来了。”

老人有种一把掌将栾锏拍死算了的冲动。对于一般的士兵军官，身为上将的老人说话那就是最高指示，没有人敢打任何折扣，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只有活得不耐烦的人才敢随意违逆老人的命令。老人就算管理千军万马也都能做到井井有条，可是当他面对这自己最喜爱的外孙的时候，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老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问栾锏：“那些跟踪者你准备怎么对付？”

“没有什么比直接把威胁干掉更直接省心的办法了。宰掉这个组织的最高负责人，那这个组织也不能再给我什么危险了吧。”有他这几日的时辰安排呢？”

“要弄到这个当然问题不大。”

“那就查清楚了再告诉我好了，也逗留挺久的了，我先回去了。”

“那好吧。”老人拿起电话，让赵阳把霍书月带回来。再一次见到这个可爱女孩的时候，老人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笑容：“书月，我下周的生日庆祝会，你一定要陪栾锏一起来参加。”

“是，长官，一定完成任务。”霍书月端端正正地行了了军礼，回答说道。

开车回家的时候，霍书月终于抑制不住好奇问栾锏：“栾锏，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栾锏双目呆呆地盯了她几秒钟，身体向后一趟，闭上双眼道：“我怎么知道。”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了。栾锏到浴室里冲了个凉，出来的时候发现霍书月竟然睡着了，她嘴里咬着一只钢笔，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床角里。栾锏走到她近前，发现她手里还拿着一叠报表，上面密密麻麻地用法文写着许多东西。对于法语栾锏还是非常地精通，他粗粗地看了一眼，原来是与法国一家公司合作的一份合同。

栾锏有点心疼地看了眼床上的霍书月，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却承担着与她年纪不相符和的压力。

栾锏捞起半拖在床下的被子，帮她重新盖好。可刚一离手，她竟然一个翻身，被子又掉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栾锏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啪啪两下打在了她丰圆的小屁股上。睡梦中的霍书月呢喃了两声，看起来老实多了。

栾锏伸手拉过被子，再一次把她盖得严严实实。

栾锏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你不怕小屁股被打得肿肿的话，再踢一脚试试。

可惜接下来，霍书月像一只乖巧的猫儿似的，睡得安安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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