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结界,”白浅一眼已见着正抱着凤九委坐在地的东华,心急如焚,“先破开再说!”
“没那么容易。”夜华沉声道,“置身于星光结界之中,除非杀掉设界之人,否则谁也走不出去。而设界之人一旦造出此结界,自己想要脱困,则唯有将所困之物一概灭掉一途。”他顿了一顿,颇有些遗憾道,“也就是说,我们既进不去,他们也出不来。若要出来,除非东华帝君灭掉这结界内所有妖息。若东华帝君被那结界之内的妖物所灭,则结界亦会解除,只是这结界内所关住的妖息怕是要为祸天下了。”
白浅听罢,一时只觉难以接受,一面拍打着壁障,一面叫着凤九的名字。
只是彼时妖尊已灭,苍何剑悬浮于结界正中,化形为一把巨剑,与结界齐高,且同时化出七十二把剑影罗成一列,将结界二分。弥漫的三毒浊息被齐齐拦在剑墙彼端。而此端只有他们两人。
东华已失却往日的冷静,也已力竭,而凤九躺在他怀中,气息奄奄。
无论是东华,或是凤九,都难以再战。且若要净化这三毒浊息,怕是东华必定要羽化而去,凤九还说不准能不能撑到那时。
这局面确然是一个死局。
只白浅却不死心,她定不能眼睁睁见着凤九这般去了,蓦地自怀中抽出玉清昆仑扇,口中念着诀,将自身修为源源不断地注入扇内,然后一扇扇将出去。那扇子卷起疾风,化出道道辉光,随着白浅的动作荧荧点点飞散而出,直向那结界的壁障之上撞去。
然而撞击之下,结界嵬然不动。
白浅见状,卷动扇面,持续不断地扇去,那扇子化出的辉光陡然如月光般透亮,一道接一道承了白浅的修为,兀自向结界接连不断地撞去。
夜华叹了一口气,抬手祭出青冥剑,注入尚未恢复的修为,那剑化为一道铮亮的流光,“噌”的一声击在结界的壁障之上。
只是那壁障依然无有撼动。
结界内苍何剑与剑影所结的剑墙已渐渐难以抵挡不断侵入的妖息,东华望见这情形,抱紧了气息愈发微弱的怀中人,只裂了裂嘴角,微笑起来。璀璨的星光结界中,高可及天得剑影隔开结界两端,一端波澜掀起巨涛,森然妖息游于其间,另一端碧波结成玉床,紫衣青年揽着白衣少女静坐其上,就像相拥的一座雕塑。许久,紫衣青年抬手聚起一团银色的光芒。
白浅与夜华还在结界外不断尝试破开结界。他于此际的静谧间忽然想起彼时他与墨渊在迎亲的途中于月牙湾之畔逗留时的那番话来。
墨渊说,若真有那一日,我便替你……想个万全之策。
此生已了,能与爱人一同赴死,且不必牵累故人,也是件值得高兴之事。
他在瞥见墨渊那墨蓝的身影前,确是那般认为的。
白浅从未像今日这般后悔没有好生从墨渊修习道法。当年她于昆仑虚学道,因着常年偷懒的缘故,连飞升的天劫也算不出,整日懵懵懂懂,只因墨渊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强求,她便觉着天下本无事,何须自扰之,仙法之类能防身即可,何须修得墨渊那般高深。天长日久,几万年后修为也是够用的。便是手中这柄玉清昆仑扇,她也从未觉着真正称手。
此际遇到如此困境,她方觉当年的短视,不由得懊悔不已。眼见那滚滚妖息已有崩塌之相,她心急如焚,破釜沉舟般将修为全数注入玉清昆仑扇内,腾起身来,不管不顾地画出一道飞散的流光,与扇子融为一体,飞一般朝那结界撞去。
夜华在一旁竭力御着青冥剑,以体内尚未恢复的修为之限,只堪堪将结界砍出几道浅浅的剑痕。他自知这结界不同一般,却不想这般尽力亦不能撼动分毫,且结界若然被破,这妖息却又待如何?一时之间也思虑不出破解之法,已然有些泄气。
只此时他听得远处白浅一声清啸,已是执了玉清昆仑扇全力撞向结界。这般拼命的一击,定然是鱼死网破,一时竟也顾不得东华与凤九,只飞身去阻白浅。
“浅浅!停下!没用的!快停下!!”夜华嘶吼着,尽力去拉白浅。“浅浅!”
然而夜华终是离得远了些,反应慢了些,距她不过咫尺之遥,眼见得她便在身前,却抓她不住。他总是来不及抓住她。当年如是,此际也如是。
“浅浅!!”
白浅拼得修为不要,亦要破开这结界的壁障,其实是毫无把握的。她蓄起最后一丝力,奋力向着那壁障撞去之时,神识已然有些溃散,仿佛游离于外,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就连夜华在身后的嘶喊都似远在天边,那般渺渺不得闻。
她便是在那般疲累至极的时刻,听得墨渊一声低沉的轻叹,他的声音似在远方,又似在耳畔,飘飘渺渺,却那般清晰,那般沉稳,那般令她安心。她听得他与她道,“早知有今日,当年你若发奋些,也不致这般狼狈。”
她面前模糊依旧,却猛然觉着万般绝望都有了寄处。只要那声音的主人尚在,这天地之间确然是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的。她只觉身体被轻轻托住,徐徐向后飘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管不顾地抓住怀中人的手,“师父说的是!师父说的都对!师父,师父,你救救他们啊!凤九还那么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抓住幸福……我……我不能见着她这般去了……”说到最后,泪已漫过眼眶,决堤而下。
耳畔墨渊那丝低沉却从容的声音似已渐渐远离,却牵系着令她溃散的神识渐渐聚拢,渐次恢复清明。
他说,“别怕,有为师在。”
她听得这话,眸中已渐有了焦距,发现此际揽她入怀的却是夜华,手中所拉的也正是夜华的手。不由得有些疑惑,气息便自冷了下去,“夜华,怎么是你?”
夜华面色已有些不好,却柔声问道,“怎么了?”
她只摇了摇头,松了手,转头四下寻觅,“师父呢?”
夜华正欲答话,不想白浅已远远瞧见了墨渊熟悉的背影。
那墨蓝的衣袂在风中微卷,飘飘如仙,杳杳如画,便是在这昏暗的暮气之间,也晖晖然如长庚,独自照亮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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