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顾小军毅然向厂里辞了工。

这两天时间里，他联系到他学徒时的一位师兄，师兄正在无锡中桥附近一家西服厂做管理。巧的是师兄的厂里正缺两位样衣工，老板拜托顾小军的师兄帮助找人，师兄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的师弟顾小军，却苦于没有顾小军的电话号码，不得不回了趟老家，好在无锡城离家不远，高速公路40分钟的路程。他先找到顾小军的父母，要了顾小军的电话，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顾小军。

西服厂老板给顾小军开出的工资是月薪2500。对于顾小军来说，这实在是高薪了。

这天，顾小军在车间里收拾东西、交接用具，交接完用具就可以准备离开厂了。收拾剪刀镊子梭心等东西时，李娜娜坐在缝纫机前一直埋头干活，始终一言不发，吕凤仙本来也学表姐的样子，偷眼看到顾小军收拾得差不多了，忍不住抬起头来，忽闪着两颗没有组织纪律性的眼珠子，对着顾小军埋怨道：“哼，一点男子汉的风度都没有。”

顾小军说莫名其妙，说：“谁呀，怎么啦？”

“还装糊涂！我不过开了句玩笑，就生我们的气，当真就走了。”

顾小军听了，心里涌过一丝的感动，吕凤仙说这话，说明他们对自己正依依不舍呢。奇怪，自己怎么就没有对这里依依不舍的感觉。

“哪里啊，我去的那个厂2500一个月，傻瓜才不去呢，你们想不想去？”

李娜娜突然抬起头来，朝顾小军说：“真的？假的？”

吕凤仙赶紧抢过话头，说：“别信他瞎吹，再说我们去那干什么，我们认识谁呢？”

“你不信就拉倒，我还不想带你去呢，要带就带你表姐去。”顾小军有意气她道。

“放屁！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尽打我表姐的注意。”吕凤仙的孩子气又上来了，李娜娜跟顾小军都笑了起来。

顾小军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橡皮膏大小的纸条，亦真亦假地从吕凤仙的头顶上递给李娜娜，说：“我就带她去了，你管得着吗？这是我的手机号，隔天我就打电话给你。你什么时候来，也就打电话给我。”

李娜娜大笑着伸手去接，吕凤仙劈手夺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张空白纸，笑着团成一团，作势要丢到顾小军脸上。

当天，顾小军就离开江阴去了无锡，师兄厂里的老板，果然对顾小军非常器重，当晚几个人还去了一家小饭店为顾小军接风。原来师兄所在的这家西服厂是刚刚开办，五六月分，外出打工的缝纫工都在各个厂里有了着落，哪家服装厂这个时候开业，找缝纫工最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更深刻的背景就是，苏南一带轻纺业特别发达，大大小小服装厂多如牛毛。而在中国目前的所有职业行当里，缝纫工是工作时间最长，薪水最低，劳动最没保障的一个职业。好多人不愿意做缝纫工，做了缝纫工的，也想方设法改行做别的。所有，一个老板有了厂房、设备、订单都没用，只有先有了人，然后你再去挣厂房设备，都为时不晚。

三四个人在小饭馆的雅座间正吃喝着，顾小军的电话就响了，他跑出去接电话，师兄、老板他们继续吃喝。他们都快吃得差不多了，顾小军才接完电话就走了进来，进来问老板还要不要个人了？

老板连忙问是什么人，几个？

顾小军神神秘秘地笑着说：“是我女朋友。技术比我强。就她一个。”

老板就拿着酒瓶子站起来，说：“小顾，你要挨罚了。满上。”

“啊？”师兄都奇怪起来，不要人家就不要，干嘛还要罚酒？

老板说：“你女朋友都不介绍过来。还要她打电话求你。你说要不要罚？”

顾小军接到的是李娜娜的电话，也不知她从哪里搞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顾小军开口就问“打我电话干什么？”

李娜娜说：“你不是说，想去你那里就打电话给你吗？”

顾小军说：“你来干什么，你知道我在那儿？”

李娜娜说：“你说带我去的，我管你在那儿呢，你到哪，我也到哪就是了。”

顾小军轻声笑起来，说：“我明白了，你想做我女朋友。”

李娜娜沉默了一会儿，也轻声说：“做你女、女朋友，也不难啊，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

顾小军听了，心中一阵激动，想不到柳暗花明的事还真的出现了。便满口答应了李娜娜的请求，说一定帮她跟老板说妥了这件事。

谁知也不需要自己跟老板开口，一说起女朋友，老板就拎起酒瓶要罚酒，顾小军一高兴，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好，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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