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走了两步，对准目标，狠狠一脚，——踩下去了！

“疼！”马永贞声音从低八度的嗤笑声，一下转到高八度的尖利声。

上身弹起，捂着下面缩起身子，几乎成了半圆形。

“笑啊？还笑啊？”李丽蹲下神，手不停地戳他，“敢捉弄我？你胆肥了是吧？”

可怜兮兮的男孩躲避不及地扭着身子，死命地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丽见他这个样子，才觉得心里稍稍好过了些。

“起来吧。出息。”她学着电视里教训了男人之后的女主人的样子，高昂着头给予恩惠道。“咱们回家。”

走了两步，却发现男孩并没有站起来。

只是捂着肚子缩着不动。

李丽有些疑惑，电视上只是一下就好了啊，没见他们被踩了尿尿的地方会一整集都站不起来啊，都是一闪就好了。

“你是不是还在装？”李丽质问。

“装什么啊，我是真疼！”马永贞没好气地应道，“要不你试试！”

李丽下意思地就夹紧了腿。掩饰地坐下来，“算了，太瘦了就是麻烦，打一下都受不了。”

马永贞不理她，转过身子，等着疼痛平复下去。

想着刚刚躺着，看到李丽站着，一抬脚就踩下去的样子，浑身就狠狠地抖了一下。当下屁股挪了挪，又蹭远了点。

李丽见他躲着自己的模样，本来还有点愧疚的心思，猛然被一股焦躁感掌控。

小小的嘴一撇，手就伸过去了。“看你那小气的样子！我帮你揉好行了吧？”

马永贞吓了一大跳，怀疑地看着李丽。

反把李丽看得不好意思，别扭地说，“揉揉不就好了吗？都是这样的。反正……反正你不能踩回来。”

她抬眼，看见马永贞呆呆地看着她，目光还向下移动了下，立刻捏起拳头威胁，“你敢踩回来，我把你鼻子打出血！”

这话可不是吹的，她真的曾经把他的鼻子打出血。

尽管李丽认为是打哈欠的时候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但马永贞还是对那一刻鼻子的酸痛和浓烈的血腥味吓破了胆。从那以后再也不让李丽靠近他那脆弱的小鼻子。

“算了，等下就好了。”马永贞低头，声音闷闷的。

李丽见他这副委屈样，想着他上午还把自己从墙头上接住，现在这样，好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心中更加急躁，想要他恢复平常笑笑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见他使劲地捂着肚子，更加认定他就是因为这个生了自己的气。

念头一起，她立刻就行动了。“别生气了！我帮你揉好总行了吧？”

双手一掀，就把还在平复中的小男孩给撂倒了。

马永贞突然仰空，双手本能地挥舞着挣扎，被李丽一把打下去，翻身骑在他身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捂了上去。“我帮你。”

胯部被一双手按住，力道挺重。马永贞立刻感觉到了，夹住了腿挣扎，“不用你帮忙，别动，不用你帮忙！”

李丽更加不耐，他一扭动，刚放上去的手就落下了，“你别乱动行不行？烦死了。”

马永贞怎么可能不动。他已经到了明白事情的年龄了，知道男孩和女孩不一样。怎么可能会让她碰，何况奶奶也说过，把那东西露出来，是要被人家笑的。

他可不想再让李丽笑了。要是被她看见了，一定会经常被她嘲笑的。

他死也不要这样！

拗劲上来了，马永贞也不疼了，一把把李丽推下去，提着裤子就跑了。

李丽见他这副利落模样，气得跳脚，“你个死马永贞，又骗我！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马永贞远远地喊话，“你一个女孩家，还要去摸男生的东西，你羞不羞！”

李丽瞬间明白过来。脸色通红，气自己刚刚一着急就没脑子，又觉得是马永贞在陷害自己。“谁看了，有本事你别跑！”撒开脚丫子就追了上去。

等两人跑的还剩一个小黑点，不远处的麦田里站起来一个人。

她看着两人远跑的样子，转身望了望那边大大的一片，似乎是被滚过，碾的平平的麦坑，缓缓地，轻轻地吐出一句，“不要脸。”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她慢吞吞地回家。

妹妹总是这个样子，疯癫又不服管教，早上还喝醉酒，还要打爷爷。

爸爸也不喜欢她。

新来的妈妈也一样不喜欢。

为什么她要是妹妹呢？

为什么她要跟她在一起呢？

“幸好可以住校了。”女孩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觉得有些解脱，身上沉重的东西，似乎开始消失了一些。

步子也轻快了不少。

远处，炊烟袅袅，时间已经不早了。

在离开麦田前，她最后一次望了望与家相反的方向，那里，两个小黑点还在移动，似乎又纠缠打斗在一起。

就算你们玩得再好，你也不讨人喜欢。她幸灾乐祸地想。

村子里，到处是大声喊着孩子回家吃饭的妇人。

看见李艳进村，相互挤着眼睛笑了笑，防着瘟疫似的，搂着孩子沿着路边走了。

刚刚还热闹的小路，瞬间就有些平静。

“李艳，去哪儿玩去了？马上要吃饭了，快回家吧。”

一个声音响起，李艳抬头，李国庆正站在胡同口向她招手。“爸爸，”她笑起来，紧跑了几步赶过去。

“妈已经做好饭了吗？我去帮忙。”

李国庆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不急。你先回家，我去喊你妹妹回来。不知道又疯到哪去了。”

走了两步，又叫住她，“哎，见你妹妹了没有？”

李艳乖乖地摇头，大眼睛眨了眨，“爸你去喊妹妹吧，我去帮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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