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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贞金鸡独立地站着，问，“她为啥不出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什么？”李丽疑惑，“她不出去还不是不想出去，爷爷奶奶算是白疼她了。”

马永贞叹气，放下脚在地上狠狠踩了两下，感觉不那么疼了，就拉住她的手说，“走，咱们去前院，陪你奶奶说话，替你姐尽孝。”

手上一使力，李丽就被拖着走了两步，吓得一手抠住墙缝，挂在那里不动，嘴里杀猪般地嚷嚷，“算了算了，我不去。”

墙上的土都被她下死力抠下来一大块。

马永贞见她这副模样，劲使得更大，“走啊，”有上前一步拖住她的腰，“——走吧——”

李丽脸都白了。

她哪敢去找爷爷奶奶啊，不是找着挨打嘛。

李艳靠着门，听着俩人闹腾，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木呆呆地望着天空，那上面有小鸟飞过，流云飘过，她稚嫩的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

“李丽，你们在闹什么？”李艳听到一个笑着的声音问道，似乎是三婶。

她离开大门，起身回了屋子。

院子外，李丽冷着脸，也不答话，扯着马永贞就跑了。

留下翠儿一个人尴尬地站着，勉强笑了下，“这孩子，皮得跟男孩似的。”

等她边喊大哥，边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李艳捧着书坐在院子里，正认真地看着。

“李艳，你爸呢。”她远远地站着，有点忌讳上前。

“二婶，进屋来坐。我爸跟我妈出去了，过来喝杯水吧，”李艳放下书，白净的脸上露出乖乖巧巧的笑容，“我去给您倒茶。”

“不用了不用了。”翠儿连忙打断，生怕她这就端着水过来了，转身就走，急急地扯出一连串的笑声，“哈哈，不急，那我等下再来，”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出了院子，声音从墙外传过来，“李艳你看书吧，不急。”

李艳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捏着书，冷冷地笑了下，哪还有刚刚乖巧的样子。

李国庆俩人去老三家地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路上遇见村里人，才知道有人看见翠儿往村头的方向去了。

“别是去找咱们去了吧。”王莹笑着说，这下算是转了一个大圈了。

还没走两步，就碰见马永贞和李丽追打着跑过来。

“李丽，你们玩的时候，不准去麦地里转知道吗？麦子给压坏了，当心挨打。”

李国庆远远地吼了一声。看见那两个人停了下来，望了望这边，李丽转身走了，马永贞倒是回了句话，“叔，放心吧。”

“这是谁家的孩子？看着挺懂事的，李丽好像经常跟他一起玩。”王莹问。

李国庆收回望着俩人又追逐起来的眼光，回忆了下，才有些沉重地说，“有财家的，当年我跟他爸是从小玩到大的。现在有财不在了，他妈跑了，就剩他跟他奶奶活。也是额可怜孩子。”

“是怪可怜的。以后咱家做好吃的了，让李丽给送过去点，他家里也应该挺不容易的。”王莹颇同情地说，“他爹怎么死的？”

李国庆感叹王莹心善，听她这么问，就指了指村南边，那里有条河，“下着雨给她娘捞鱼吃，不小心栽进河里，被水草给缠住了，一下就淹死了。天黑了她娘跟她媳妇一家子找过来，才知道出事了。都泡发了，救都救不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浓厚的遗憾，叹息道，“他日子过得不好，当年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要跟我出去闯的。谁知道还没出发，就死了。”

王莹眼睛有点湿润，“都是可怜人。我看他这么懂事，咱家以后能照顾还是多照顾下。”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逾矩，不好意思地补充，“我就这么想想，你觉得呢？”

李国庆虽然还在为发小的早逝感叹，但也被王莹的动作逗笑，“难为你心善，咱们家肯定是要帮忙的。”

他握住王莹的手，虽然已到中年，但这几年混的好，不用风吹日晒地干农活，皮肤很白，面色也好，村里整天干农活的人可比不上。脸上是憨厚的笑容一，眼睛里都是欣慰和喜悦，“你既然嫁过来了，就是我屋里人，肯定要当家。以后咱们家的事，你做决定就好了。不用担心，就是李丽李艳两个孩子，不听话了也尽管管教。别这么小心。”

王莹这下真的流泪了，泪水从眼角沁出，又被她擦去，“嫁过来是我的福气。你没看不起我我就已经谢谢老天保佑了，别的也不敢说，但咱们一起努力，让日子越过越好是肯定的。”

李国庆连连点头，俩人握着手，温情相对。

李丽在一边猫着，见两人这么腻歪，是以前她妈妈跟爸爸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甜蜜，气得抓了一把土就要扔过去，被马永贞眼疾手快地拍了一下，力道泄了，土也全洒在草丛里。

李丽怒瞪，还没说话，就被马永贞捂住嘴给拉走了。

走了好远，才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骂她，“没脑子，你砸过去了。不就被他们发现咱们在偷看了吗？”见李丽还有些不服气，就使出杀手锏，“是谁说想看看他们说啥？是谁保证怎么都不出声的？”

李丽脸红，憋气憋的。

被旁边的动静惊到，俩人回过神，望了望周围，并没看见人，才有些心虚地进村。暗自庆幸，亏着是在村外，没人经过，不然被人看见了，肯定就会被人说闲话。

李国庆倒是一路乐呵呵的，被王莹看见了，狠狠地掐了几把。

“凭什么她们那样啊，我妈就没那样过！”

马永贞听见李丽这么喊，头就疼起来了。这个李丽，又犯浑了。

懵懂

“你爸妈怎么样，你知道吗？”马永贞撇了眼李丽说，随手揪了根草在嘴里噙着，“小孩子就不要管大人的事。”

“你知道什么。”李丽也不屑。

其实她知道的不少呢。

“我妈那时候老是哭。跟我爸也老吵架，从来就没有刚刚那样过。”李丽望着掩着她妈的地方望去，“我妈肯定看见我爸这样。你说，她心里得有多难过。”

在马永贞看来，这个总是调皮，总是不知道啥时候脾气就暴起来的女孩子，这个瞬间，似乎长大了。

那种深沉的悲哀，超越了年龄，从她瘦小的身体中散发出来，让整个空气都因这哀痛变得稀薄起来。

“别乱想了。你妈她不可能会看见。”马永贞眨眨眼，肯定地说，“我奶奶说了，一码事归一码事。死了就是事情过去了。活人跟死人再也没牵扯，你妈在下面好好的呢。你别咒她了。”

“真的？你奶奶说的？”

“当然是真的。”

李丽又望了望那个方向，风吹过麦浪，一路吹到脸上，柔柔的，像是人的亲吻。

她感受着，心里渐渐地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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