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都可以吗,如果是那些可能会引起不愉快的呢?”她问。
他停下,把他的手放在她胳膊上。“戴菲,你现在跟我是同一个团队的。如果你有问题就问。我们以前有很多分歧,但是,从现在开始我由衷希望你我能融洽相处,不,不仅仅这样,我需要你的建议和想法,一起应付局势。如果我不信任你,相信我,我就不会同你说这些话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马白的转变与坦诚让她也觉得有点意外。她原本想试探一下他对自己的看法。
“目前来说没有看法。等我写完简报会带给你看。现在你先休息一会吧。”
“是,小姐。”他带着微笑说。
戴菲的新办公室四墙都涂满绿色,一张桌,一张椅子。除了一台老式电脑和电话外,还有一个记事簿和钢笔。她打开窗子让新鲜的空气流通,但是外面的温度又很高,偏偏办公室里的空调失灵了,只能发出嗡嗡的噪音。
她是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打开了马白给她的文件袋,正当她准备投入时,敲门声响起。
一个模样长得微黑的一头卷发的女人摇摇晃晃抱着一个大塑料袋。
“抱歉打搅你。但是你需要这些吗?”她看了一圈,然后笑了。“真是愚蠢的问题啊,你不是有桌子吗?桌子。”
戴菲笑了:“我猜你拿来的是桌子吧?”
那女人是个矮个子穿着肥大的工作罩衫,面容却很清秀,但在左脸颊有一块胎记,上面生着胎毛,似乎胎记是独立生存的个体。戴菲同情地看着她,心想一个寄生客,无赖般的损坏了豢养它的主人的容貌。
不仅如此,更可怜的是一道明显的疤痕从她的左眼犹如蛇一般蜿蜒到她的嘴角。这道疤粗糙而布满纤维,好像一个醉酒医生缝合的,要么任其自己愈合却未加任何处理。看着这个女搬运工,使戴菲感觉她是少年时打架被指甲挠成这样子的。
女人对她说话,但是她却心不在焉幻的想她的疤痕是怎么一回事,都没听进去对方在说什么。她有一个坏毛病,总是喜欢像创作戏剧人物一样把见到的陌生人在心里面塑造成各种角色。见识的人多了,她反而觉得这样更加能够帮助他了解一个人的本质。
她注意到那个女人把把东西放在她桌子上。她道歉:“哦,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刚刚说,我喜欢你把办公室整理成这个样子,朴素,有益于工作,不容易分心。”
戴菲又笑了:“我刚刚搬进来,刚刚。”
“是这样啊,我很乐意能待在这儿陪您聊天,可是看你不得不工作了,”她说着指了指戴菲的手里的文件:“一会儿见吧,不打搅你了。”
看着那女人走,戴菲心头飘过一丝幽默。出生,成长,确立中产阶级的价值观。不同于他的记者同行们,她从没有轻视过这些人。清洁女工和看门人会站在她的桌前跟她聊天,她从未感到自降身份,相反觉得很融洽,因为在她眼中他们都不是无形的。她不知道能不能同眼前这个人成为朋友,至少她很喜欢她的爽快。
现在,她要专心工作了。她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东西,橡皮圈,便签,一个盒子,铅笔,钢笔,一个订书机和书钉,一摞空文件夹。她低下头翻看手里的文件。
莎辛欣转过两个街角找到她的车子,准备回去工作。在路上她脱掉了工作罩衫,把假发摘掉,撕下贴在脸上的胎记和丑陋的疤。
当她敲开戴菲办公室的门,她的神经都纠结在一起,尽量隐藏住忐忑,然而,那个女人并没有认出她来。她之所以冒风险见她,没有其他原因,只不过这种类似猜字谜的游戏让她感到愉快。她就犹如一个披上隐身衣的妖精,大摇大摆的来在狩猎者的眼前,而她却毫无觉察,让她轻易地走脱了。这时一种类似般使她无比兴奋的刺激。
这个念头钻进她的脑海里就在今天早晨的凌晨四点左右。她睡眠是随意的,一直以来她睡觉都很轻,特别是经历了被绑架之后,她的睡眠更加恶化了。她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她只能逆来顺受,依赖着他的怜悯生活。她总是心惊胆战的睡觉,本能的害怕睡觉时被侵犯,她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响也能令她突然惊醒。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使她感到无论肉体还是灵魂,不断地受到那饥肠辘辘的邪恶的眼珠的蹂躏。她潜意识的抓住自己的下体,想要摆脱那贪婪的目光,直到她抓伤了自己,甚至淋浴时她都会感到疼痛。那双眼睛似乎独立存在,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她,贴附在她的身上,就算他不在屋子里,那双眼睛也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注视着她。那目光深深齿入她的身体与她一同生存,他可以看到她,从安放在墙上巨大的镜子中。当她的警惕略一放松,他就来了——她习惯称之为野兽。
最终她获得了自由,但仍然是他的囚徒,他眼睛的囚徒。她的身体很适合她心理的需要。每晚她睡不过四个小时,白天抽时间打一个盹儿。这对她跟踪猎物到没有什么影响。有时一整天她都在打瞌睡,如果是星期天她能整整睡上十八个小时。甚至当那双眼睛睁开时,在她醒来时袭击她,却仍要给她休养的时间。
前天晚上她兴奋地想象着戴菲如何想诱她上钩,而且她几乎已经成功了。而她打算傲慢自大的钻进她的圈套,跟她脸对脸的见面,而后全身而退。
很快的她清醒过来,打开了她的电脑,寻找专案小组的相关资料。网络时代,几乎没有什么是完全隐私的,商业,法律,政府,警察,只要你想,统统能找到详尽的信息。它们是如此的便捷,又是如此的脆弱,为闯入者们提供了一切可能。一旦系统被攻破,只要有眼睛的人便可以同进入超市一样任意拾取想要的信息,而且不用付账。
戴菲所在的地方就应该是专案小组的办公总部。是的,会面已经预约了。
莎辛欣的工作从早晨六点到下午两点,然后有人接替她,在自由时间里,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在八点三十,她来了月经痛,让同事替她顶班,她去了药店买药,并小睡了一会儿。
她着手化妆,她对自己粘上去的胎记和伤疤感觉十分满意。她有意学习过如何装扮成畸形或者残疾人,可以使见到的人难于描述。伤疤,络腮胡子,任何不自然的和丑陋的,抑或者有魅力的眼睛,或者惹人厌恶的令观看者无法记住。胎记和伤疤贴在脸上会吸引戴菲的注意,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戴上了假发,刘海遮的很低,使戴菲看不到她的眼睛。否则,这个敏感的女人对眼睛的识别会像警察鉴别指纹一样精准。
曾经有那么短暂的片刻让她感觉无比的失落。她的神经质,肾上腺素分泌伴随着她,当她十三年后又一次面对面见到了戴菲。
戴菲变化了很多,年龄的缘故是一定的,她眼中流露出磨难洗礼后的沧桑,然而,如果知道她所经历的家庭变故,是可以理解的。她记得戴菲在多年以前是如何赢得了她的信任,她对她充满了信心,努力的使自己充满吸引力。看她现在,莎辛欣不得不承认她是如此的朴素,以至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是她的气质仍然使人觉得与众不同。她的举手投足仍然散发着自信的吸引人的气息。加上她善于使用化妆用品较好的衬托出了她的特点,她使自己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莎辛欣在内心微笑,戴菲面对面也没能够认出她来。胎记和疤痕起了很大的作用,她随意的加重了口音,穿肥大的工作服,故意在胎记上加了些讨厌的毛发,完全做贱自己的样子。
丢脸的是她不得不回去工作,但是,她需要保持这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接触。除此以外,她不知道戴菲专心看着文件时是否在听她谈论关于她在电视上讲话的事。不管怎样,她计划在家跟她联系。同时,今天她开始跟踪她的最后一个猎物。这将保持她的占有欲,她的思路暂时离开了戴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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