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钟表上显示着六点三十分。她立刻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她通常习惯离开家以前关掉屋里所有的灯,然而她眼前的屋子所有灯都开着,就像她未曾离开一样。随着她的眼睛慢慢习惯屋里通明的的光亮,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脊背。要是她头脑不冷静,她绝对不会以为眼前的房间就是她的公寓。这与她早晨离开已经完全不同了。她卧室里摆放的家具都被重新排列,电视、躺椅,床,被摆放在屋中原先相反的位置。
先出现在她脑中的是窃贼。他还在这儿吗?她本能的转回身,似乎准备的随时夺门而逃。
冷静——控制住自己,她暗示着。不可能是窃贼。窃贼只拿东西,怎么会去摆放家具?
阿珍。只有这种可能了。这样想着,她的恐惧感更强烈了。要是阿珍能进来一次,意味着她随时随地可以再来。白天她去工作了,但如果阿珍晚上来呢,在她入睡以后。她的身体没有被阿珍威胁到,但却感觉说不出的难受,她受到阿珍的警告不止一次,难道她现在的安全只有寄托于她不会伤害她的假设上?
然后戴菲注意到她的鱼缸。里面住着丘吉尔,她孤独的金鱼,已经死了。
在她丈夫去阿富汗采访之前,她生日的那天,他买了丘吉尔和一直圆形小鱼缸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他走后,她把丘吉尔带到办公室通宵陪着自己。她的儿子为这条身材圆滚滚的家伙着迷了好些天,整天趴在鱼缸前看着它一圈一圈漫无目的的游泳。
每一次她看着丘吉尔周而复始的在鱼缸里打转,每一圈结束就意味着新的开始,她就觉得她的丈夫会像这条鱼一样将要回到家中。
当她变卖家具时曾经考虑过把金鱼送人,但后来没有。金鱼毕竟不同于死气沉沉的家具,金鱼是活的。在他所给她的所有礼物中,它是最珍贵的,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珍视它,在她丈夫去世后,她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它。
现在它死了。卑鄙的一课,告诉她阿珍是如何轻看一切生命的。
她知道这也是阿珍自己的经历,当初她母亲不就是如此轻贱她的吗?这算不算一个警告,她想知道,阿珍认为自己走的离她太近了吗,还是,因为她的文章触怒了她的神经?
她忍不住的发着抖,但她已经不能回头了。她往后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不过至少,她发现了阿珍已经变得厚颜无耻。
她想象着屋子里发生过的事,阿珍一件一件搬动房间里的家具,从浴缸里拿出丘吉尔,捏住尾巴磕在桌面上。
戴菲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靠在躺椅上,这时电话铃响了。她公公?尹开泰?都不可能。她拿起了听筒,猜到对面一定是阿珍。传来的声音心满意足,这使得她更加愤怒。
“你想干什么?”阿珍开口前她问。
“一直在电话旁边盼着我打来,是吗?”
戴菲原以为阿珍会洋洋得意,但她听到的确是蕴含着恨意的声音。
“你以为你现在在做什么?”莎辛欣继续。“像一个真正的无耻的记者那样做事,你现在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妈的!你想激怒我,所以你就写了那一堆屎来美化我母亲。人们都是一群健忘者,他们早就忆不起来十三年前那个虐待亲生骨肉的无耻女人,宁愿相信你散布的成篇谎言。你居然敢这么做!”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同她说话,以新的视角看待曾经发生的事。她并非像你描述的那么不是东西。我的错误是过去过于相信你了,结果我不再是一个记者,而是你的传话筒。也许现在是时间来纠正错误了。”
“新视角?狗屎!”
“你最近见过她吗?”
“我没必要,”莎辛欣说。“我同这个女人一起生活了十年。在那段时间里,我一直提醒自己,我是一个错误。我的生父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幸运的是她没把我堕胎了。这些在你写文章时多没有出现在你的脑子里吗?”
“这就是你为何要来我家中搞破坏?就是让我按照你的示意来写文章。”
“我并没有去你家搞破坏,”莎辛欣说。“我只是……”
“你弄死了我的金鱼,”戴菲打断她的话,“你这无聊的混蛋,报复我的方法就是弄死无辜的小动物!”
“老天,那只是一条金鱼而已,“莎辛欣说,但戴菲能感觉出她的声音隐含着慌乱。
“丘吉尔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条金鱼……”
“你给它起了名字?”莎辛欣这次说话,戴菲能从中听出愉快来。“为什么你要管它叫丘吉尔呢?”
“这是我丈夫送给我的礼物,我丈夫给它起得名字,”戴菲说着,试着不让自己的情绪随着不由自主的回忆而感伤。
莎辛欣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抱歉。”她随后说。
她的内疚反而激起了戴菲的怒火。“抱歉?你又在装模作样吧?阿珍。你把自己的谋杀行径看作是为了保护无辜女孩的正义作为,但是你实际上却轻贱一切生命。你现在已经失控了。我会不会成为你下一个目标呢?”
“不,绝不!你写的文章尽管让我生气。但,这种事……”
“……不会再发生了,”戴菲替她说下去。“我很怀疑,阿珍。我真的怀疑。”
戴菲挂断了电话。她担心如果继续说下去,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时可能会彻底与阿珍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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