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胜和老马往后一看,梅映月正在为一个伤重的伤员包扎,看他样子应该是刚才肉搏的时候被鬼子的刺刀扎伤了。他躺在担架上痛苦地忍着,唯一动着的是他抽搐的脸部肌肉。高正胜仔细地看了一下,是一排的副排长金朴义。金朴义是朝鲜族人,原属赵先远部,也是绑架高正胜去医院的七个匪徒之一。
看到梅映月正在为金朴义包扎,高正胜想过去帮忙。但是刚走到梅映月后面,只听得梅映月头也没回,全神贯注地说:“你去帮老马找烟杆吧,这个你帮不了忙。”
高正胜看着她眉头紧锁,几滴汗水正从她的鬓边滑落。他深呼了一口气,转身去帮老马找烟杆。
老马像是野兔挖土豆那般,这边挖挖那边掘掘,就是找不到。高正胜去到那里,想着自己放烟杆的位子,然后按以那个地点为中心,向周围挖开。工事铲刚一插下去,就感觉给东西堵住了。高正胜急忙刨开土,果然,那支烟杆还在。
老马一见到他的烟杆,兴奋得那个样子都没法形容,看来他对这个烟杆的感情太浓厚了。高正胜收拾好兵马,见警卫班的人已经把那些鬼子和伪军的尸体埋掉了,上面真的插上一块墓碑,写着“鬼子和汉奸到此一死”。从阵地这边看过去的话,那墓碑恰好对着阵地。至于牺牲的那些八路军的遗体已经装上骡子车,准备带回马王坝安葬。
“一排留守西山阵地,三排守东山阵地,二排与警卫班护送牺牲同志的遗体和伤员回马王坝!”高正胜下了命令之后,梅映月跟随伤员回马王坝去了。高正胜指着那群被俘的伪军对老马说:“这些怎么办?”
老马沉思了一下,说:“如果是平时的话要押送到司令部,现在鉴于敌人正在搜索我们的司令部,我们不能这样押送过去,万一走了一个我们就追悔莫及了。不如就地放了或者改编?”
高正胜点点头,去到那些伪军面前,很神气地说:“你们这些伪军是哪个山头的啊?”山头?这是把他们当成土匪了吧?
“报告长官,我们是华北靖绥军第一团的,刚调到秦皇岛战区来。”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伪军唯唯诺诺地说道。
“华北靖绥军?什么伪军啊?取一个名字还特别像国军的名字!”高正胜怒目一瞪,说:“你说说华北靖绥军的编制,还有这次到冀东来多少人。”
“华北靖绥军是大汉奸齐燮元组织的……伪军,原来是北洋旧军阀,投靠日本后组织了三十一个团的兵力,号称华北靖绥军,不过在这几年,在英勇的八路军的打击下,已经在冀东被打掉了六个团,小的们那也是不想当汉奸啊,实在是出于无奈,现在长官帮我们打死了日本小分队,我们愿意诚心归降,为中华民族的光复大业出一份力!”那个为首的伪军说得比唱的好听,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把自己当作是八路军的一份子了,连自己的总司令他都可以直言不讳地说是大汉奸了。
“等等!我和你们不是一路的,你们现在还是俘虏,别拉关系啊!”高正胜手拿着一条藤条,挥来挥去地说,“那你们这次派了多少兵力过来?有什么战略计划啊?”
“报告长官,齐燮元这些年来被冀东的李大司令打怕了,这次不敢来,只派了手下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个步兵团来。三个步兵团的人数大约三千余人,主要配合鬼子的‘斩首行动’。具体的怎么做我这种下级的也不知道。”
高正胜点点头,看来各种情报显示都没什么大的差别,鬼子要围剿十六军分区的司令部。他拿着藤条在那个为首的伪军面前划了一划,说:“你说应该怎么处置你们好啊?”
“长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个为首的伪军气势豪迈地说,“但是我还是得说几句,如果您能饶我们一命,我们能在这次鬼子的扫荡中帮您认清鬼子和伪军是哪个部分的,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长官!”
“呵呵!那么我知道了,我先把你毙了,然后留剩下的十几个给我们分析敌军。这样做对吧?你的口才太好了,留着你你会把我们哄得团团转的。”高正胜抽出王八匣子。
“别别别!长官!你现在不可以杀了我,我已经是一名弃暗投明的革命军人了,如果你杀了我你会让这剩下的十几个人寒心的!”那个伪军真的够赖皮的。
高正胜点点头,“罪莫过于杀己降啊!(最大的罪过就是杀害已经向自己投降的敌人,这句话出自《史记李将军列传》)”他指着那些伪军说:“你们愿意向八路军投诚吗?不愿意的我放走你们就是了。愿意的留下来。”
那群伪军刚才被吓怕了,谁知道这个八路军首领会不会改口杀了自己?于是都纷纷说明自己愿意留在八路军。于是高正胜直接把他们编为加强连第一排的十三班和第三排的十四班,高正胜分别派了原来的八路军当了班长。第二排由于都不在阵地上,错失了一次增加人数的机会。至于那个为首的伪军赵合,编入警卫班当战士。
当晚,由三排值班守西山阵地,高正胜率领一排和警卫班唯一的人员赵合回到了马王坝。虽然牺牲了七名同志,马王坝的乡亲们牺牲了七个亲友子弟,但是他们还是热烈欢迎高正胜他们的回来。高正胜祭拜了刚修筑的牺牲将士的墓,在墓前对着一排和二排的将士宣誓:”我们中华民族过去已经牺牲了数以千万计的军民,将来还会有牺牲!但是,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将来就一定能打败鬼子,光复我中华!”
处理完战斗留下的事情,高正胜过去看伤员,却看到梅映月正在油灯下写着报告。他慢慢地走过去,梅映月在油灯飘飘闪烁着的光影中显得另一般动人,专注的眼神正看着笔下,微露而泛着光芒的牙齿正咬着自己的红唇。
“伤员们怎么样了?”高正胜指着伤员那边问道。
梅映月抬起头,示意高正胜坐在他旁边,说:“四个受伤较轻,估计休息半个月能痊愈归队;二个受伤比较严重,现在还发着高烧,我已经让他们服了止烧药,不过具体的还得看明天才能知道。”
“那你现在在写什么?写作战总结吗?”高正胜知道八路军作战结束之后都要写作战总结的。
“还没写呢!”梅映月低声地说,“我正在写一份在我们连里配置一个小医疗队的申请。我们现在独立作战,连里只有我一个会治疗,这样会耽误伤员的救治的。像一排副排长金朴义,如果早点救治的话就不会失血过多,引起暂时性的抽搐了。幸好是救治得快,再晚点以我们十六军分区的战地医疗条件就医不好的了。”
高正胜一想起当时自己病的时候,金朴义可是绑架自己去医院的七个匪徒之一啊!如果没被绑架过去的话,估计自己也有可能演变为发高烧,出现像他那样的情况啊!“那金朴义伤愈之后能归队吗?”
“不能。”梅映月摇摇头,惋惜地说,“他伤得很重,正常情况下可能会造成他长期卧病在床,能恢复身体就不错了,更不要说归队。”
“唉!战争残酷啊!假如有得选择,我宁愿做个老百姓。从来没杀过人。”高正胜忍不住叹气。
“高大哥,别人可以发这样的哀叹,你就别发了。我们连里最年轻的战士都知道你是个战争贩子,你还想当老百姓?”梅映月动动笔头,美眸一转,笑着说,“去睡觉吧!我写完申请报告和作战总结再说。”
高正胜想起梅映月也是忙了一天了啊,她还为几名伤员包扎,这得耗费多少心神啊!于是他抽出他缴获的钢笔,捅了捅梅映月前面的本子,说:“撕两张纸来,我帮你写作战总结。”
“不用了吧?”梅映月心中一直把高正胜看成是一名猛将,所以根本就没注意过他的文章本事,再说了高正胜自从投靠八路军开始,还没写过文章呢!
“我告诉你,这可不是我吹牛啊!我的枪法可谓‘一县无敌’,但是未必比得过我的文笔,我的文笔可是足够指点春秋的啊!”高正胜又说起大话来。
但是在梅映月的面前,高正胜的话显然不足为信,她撕开两张纸,递给高正胜,说:“不要逞强啊。”
高正胜抬手看梅映月的眼睛,那姣明如月的双眸含着微弱而又肯定的光芒,虽然看出梅映月有点怀疑他,但是更多的是对他的期待。高正胜嘴角一扬,笑道:“尊敬的梅映月小姐,为了你能更好地休息,我愿意竭诚为你服务!”说完沉下头写了起来。
梅映月继续写了一会儿,不经意地看向高正胜,这一看,却是“惊鸿一瞥出望外,子建才情自赋中”!到底会是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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