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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惠民三策(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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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四年八月末,张擎携同张逍、宇文寒涛南下巡视长沙诸郡,留王朋在江陵主持荆北各处一应大小事务。

是日,将近午时,王殊正在堂上收捡王朋来不及整理的卷宗,忽见其父倒背着双手,眉头深锁,不住地长吁短叹走进门来,心知必有事故,当下放下了手中的卷宗书简,一面迎上前去,问道:“怎么了?父亲!出什么事了?”

“唉!头痛的事情!”王朋叹了口气,自身后递了封书简过去,一面说道,“今天一大清早,几个西阳县的乡绅跑来府衙,把奕庭给告了!说他上任一个多月里头,既不开堂,也不问案,整天四处游荡,不是跟着猎户们上山打猎,就是跟着渔夫下河捕鱼,再要不然就是帮着做做农活,挖挖水渠什么的!总之,什么都干,就是不干正事!县里积压的官司讼案都快堆成山了!”

“不至于吧!”王殊看罢书简,略一沉吟道,“按说奕庭先生不是这种人啊!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也是这么想啊!”王朋一面思量着,说道,“你说奕庭这小子吧,虽说平日里是懒散了点!可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之人!以他的性子,若是没领这份差事倒也罢了!可他既然领了,按说应该不会胡来!可是,常言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哪!我看那些个乡绅既然敢来告状,怕是这小子也的确有荒废政务之嫌哪!”

王殊思量道:“那西阳县乃是江夏所辖,若是真有此事,孔明先生会不管么?”王朋说道:“哦!孔明前两天告假安顿他老丈人黄承彦老先生一家去了!这会儿是孙乾在江夏打理政务!眼下各处都忙,估计像这种状子下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理会,所以他们才直接递到江陵来了!毕竟主公老早就有通令,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呈递江陵府衙!如此一来,也就更加说明此事未必是子虚乌有!毕竟没人会无聊到来回跑上两百多里地!”

王殊闻言,不免有些替张靖担心起来,毕竟玩忽职守并非小事,若是追究起来,只怕有他苦头吃的,当下问其父道:“那现在该如何处理此事?”

“再容我想想!”王朋来回踱了几步,思量了一番,忽然猛一拍头,叫道,“有了!咱们这么办!”说着,急忙坐于堂上,提笔伏案疾书,一面说道:“反正主公和军师他们还要再过些时日才能回来!这件事情为父暂且先压一压!不然的话,以主公对奕庭的器重,若是知道这小子如此胡来,非气得吐血不可!趁着还有些时间,你赶紧以例行巡检为由,去一趟西阳县,看看那小子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务必要赶在主公和军师回来之前,把所有的事情给彻查清楚!”

王殊闻言,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我去?府衙不是有人可派么?”王朋抬头看了看王殊,哂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丫头啊!说到底我也是你爹!你那点心思我就算猜不透,也差不了多少!你看看你!自从奕庭走了之后,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以为我真的老眼昏花看不出来么?”

“什么呀……我……我哪有……”王殊心中陡然一阵激荡,竟而口不择言起来,只觉双颊一阵发烫,不禁低下头去。

“你看看你啊!一句话还没说完脸都红了!你说你从小到大几时脸红过啊!”眼见着王殊一副腼腆羞涩的神情,王朋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毛笔,在刚刚写好的官凭文书上落了印信,拿在手中略微吹了一吹,走上前去,递给王殊,谓其道,“行了,丫头!你就别硬撑着了!爹是过来人,这些事情比你清楚得多!去吧!去见见他也好!自己的感情终归要自己去面对!至于将来怎么样,就靠你自己把握了!”

“那……我先去收拾一下!”王殊此刻心中激荡难平,那种异样的感觉实在不知该如何言喻,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敢正视自己的父亲,好像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的心事似的,低着头略一颔首,便接过官凭飞也似的跑回内室去了。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王朋长叹一声,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叹道,“算了!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哈哈一笑,便忙活开来,收拾卷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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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刚过,西阳县西门刚一打开,王殊便牵着马,头一个走进城去,向守门老军问明了去县衙的路径之后,便一路拽马步行而往。

待到县衙门外,但见大门敞开,几名衙役正在打扫庭院,王殊当即拽马直入院中。一名正在扫地的衙役见状,上前问道:“这位姑娘有什么事么?”

王殊见其颇为有礼,便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找你家县令大人!”那衙役答道:“不好意思!我家大人一早出去了!”王殊闻言,略一思量,又问道:“那眼下你们这儿可有管事的?”

“姑娘稍候!”那衙役说着,便回过头去,冲着堂内喊道,“陈头!陈头!”县丞陈千闻听呼喊,自堂后转了出来,问道:“什么事啊?”那衙役说道:“这位姑娘说是要找管事的!”

陈千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王殊一番,见其年纪甚幼,却娇美可人,一袭淡黄色的装束配上一柄古朴的宝剑,更加显得英气逼人,心知绝非寻常人家,当下拱手说道:“敝人本县县丞陈千!不知这位姑娘一早来县衙有何贵干?”

王殊并不答话,随手自怀中取出一封官凭递上前去。陈千接过来一看,见是上头派来巡查政务的巡检使,当下赶忙行礼拜道:“原来是巡检大人!失礼失礼!下官怠慢了!”

“不妨事!”王殊随手接过陈千递还回来的官凭,微微一笑,问道,“你家县令大人现在何处?”陈千答道:“哦!我家大人一早就去城外农田帮忙干活去了!要不您先歇歇脚,下官差人去给您叫回来!”

王殊笑道:“不必麻烦了!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找!”陈千说道:“很好找的!您出了东门沿着大道一直走,看到路口就往左拐,走个两三里地就能见到一大片农田了!”

“多谢!”王殊笑着颔首行了个礼,当下拽马出门,直奔东门而去。

出了东门,依照陈千所指点的路径,果然很是轻松地便找到一大片的稻田,正有不少百姓在田里忙活着。王殊见路旁一棵树下拴着一匹白马,一眼便认出正是张靖的坐骑,便也将马拴在那树下,一面下到田中往来找寻。

没一会儿功夫,便望见张靖正蹲在稻田当中飞快地扯着杂草。王殊见其干劲十足,不禁一笑,当下走上前去,饶有兴致地站在其身后看了一会儿,只见张靖只一味地追求速度,直令田里的泥土也跟着杂草一道给牵扯起来四处飞溅,当下不禁笑道:“你这么个扯法很容易伤及稻苗根茎的!”

正埋头苦干的张靖忽然闻听此言,登时一愣,回头看时,却见王殊正望着自己笑得灿若梨花,当下站起身来,笑道:“楚君!你怎么来了?”王殊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来执行公务的!”说着,便将官凭递了过去。

张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接过官凭打开一看,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楚君!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荒废政务、玩忽职守的人么?”王殊不置可否地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好!我今天就让你亲眼见识见识!”张靖笑着将官凭递还给王殊,便扭头向正在做农活的一众百姓招呼道,“乡亲们!今天我有点事,你们先忙着,改天我再来帮忙!”众人均停下了手中事情,笑着向其拱手道:“大人慢走!大人慢走!”

于是,张靖、王殊二人并马疾行,飞快地赶回县衙。一进得门来,张靖便呼喊道:“老陈!快!把所有积压的状子统统给我搬出来,本官今天要开堂问案!让弟兄们通知各乡各村,叫一干相关人等立刻前来县衙排队候审!快去!”

“是!大人!”这些日子以来,因为案件一直积压,陈千也快被那帮诉苦的乡绅、里正们给烦得不行了。如今张靖要开堂问案,叫他如何不高兴,便赶忙吩咐一众衙役道:“快!你们俩沿街通传!你们几个到各乡各村去!快!都别愣着了!”

“大家听着!县令大人今日开堂问案,凡是递过状子的统统到县衙去排队候审啦!”随着一众衙役在县城及各乡各村的一通沿街叫喊,西阳县的乡民百姓很快都知道了张靖这位县令老爷终于开堂问案了。那些有讼案在压的乡民自然万分欣喜,都相互奔走传告,一面急匆匆地赶来县衙等候传问。

至于那些并不相干的乡民,也都想看看这位县令大人头一次开堂问案究竟是怎么个光景,便都一窝蜂地赶来看热闹,直接导致县衙门前的整条大街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幸得县尉王强带领一班衙役约束众人,维持秩序,否则非乱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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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之上,张靖居中高坐,王殊陪坐在侧,县丞陈千和新任文书在一旁伺候卷宗书简,堂下排开两班衙役,一切显得井然有序。张靖望着王殊微微一笑,抬手拍了一记堂木,县衙门外扰攘的人群登时静了下来。

于是,张靖命陈千逐一检视卷宗书简,将一应相关人等依次唤入堂来,问明缘由,口中发落,手中批判,曲直分明,并无半分差错。相关人等无不叩首拜伏,堂外围观旁听众人,也不住地拍手叫好,连连称赞。不到一天工夫,便将上百日积压下来的官司讼案全数了断。

待到最后一桩讼案断毕,已然日落西山。一众百姓不住地称颂着张靖,一面四下散去。张靖长舒了一口气,将笔一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一旁的王殊,笑着说道:“怎么样?楚君!我所废公务何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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