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衡的一番话，直令张靖同张、王殊面面相觑，当下拱手笑谓其道：“在下不明白汉卿先生所言何意？”
方衡却并不回答，笑着反问道：“我先问你！你放着县令不做，却来蜀中所为何事？”张靖笑着答道：“我等三人是一道出来云游修行的！此番只不过是路过蜀中！别无他事！”
“云游修行？嗯！这个理由倒是不错！”方衡同秦耀相视一笑，各自点了点头，便又谓张靖道，“只可惜，你这话若是讲给别人听或许能够蒙混过关！到了我这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靖闻言一怔，看了看张、王殊，见二人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便又笑着谓方衡道：“先生此言，在下不是很明白！”
“那好！我就说明白一些！”方衡来回踱了几步，一面捋着胡须说道，“旁人不知你三人的底细，自然能够糊弄过去！可是，老夫去年曾经回老家省亲，在荆州待过一阵子，虽然知道的不算太多，但也决不会少！张奕庭！你虽然只是区区西阳县的县令，但是令尊却是荆州子羽公的义兄，豫章张子平！这当中的关系，那可是不比寻常啊！”说话间，又看了看王殊，笑道：“这位楚君小姐虽然年幼，但江陵一战，就连诸葛卧龙都折戟沉沙，吃了大败！本事那是大得很呢！”又看了看张，说道：“至于这位无箴小姐，那就更加大有来头！令尊并非旁人，正是子羽公！”说着，又哈哈一笑，叹道：“如此说来！三位皆是荆州军少壮派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来到蜀中，要说别无所图，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吧！”
方衡这一番话，直令张靖三人暗自一惊。他们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蜀中竟会有人如此了解三人的身份。而偏偏知晓此事者一个官居益州从事，另一个又是益州学士，说起来都有直接向刘璋进言的权力。倘若他二人向刘璋出首告发，只怕三人在蜀中是待不下去了。是以一时之间，三人面面相觑，暗自思量着应对之策。
“想不到他们三人竟有如此来历！”闻听叔父之言，方凝也不禁暗自思量起来。对于荆州之事，先前方衡曾经提起过一些。如今凭着张靖三人同张擎的关系，想来此番入蜀的确不会仅仅只是路过。然而三人毕竟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倘若当真出首告发三人，实在有些不仗义，只是不知其叔父究竟如何打算，一时之间也沉吟不决。
“汉卿先生虽然只是猜测，却也不无道理！”张靖听了方衡先前一番话语，便知此人并非等闲之辈，如果硬要辩驳，只恐欲盖弥彰，便索性挑开了问道，“好吧！姑且就算我等三人此番入蜀别有所图好了！但不知汉卿先生打算如何处置啊？”
“哼哼！好一招反客为主！果然有两下子！”方衡暗自一笑，当下摆了摆手，说道：“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那么无聊跑去出首告发你们的！”张靖不禁笑道：“那是为何？”
“呵呵！原因很简单！因为告发你们于我而言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惹祸上身！”方衡笑了笑，端起一杯茶来喝了一口，一面说道，“我若是去跟刘益州说，你三人是荆州的奸细，他必定要问我是如何得知！我如何回答？摆明了告诉他我曾经到过荆州，所以才略有耳闻？那他肯定又得追问我为何会去荆州！我就是说只是去省亲，那他也得信哪！如果到时候我不能自圆其说，姓郑的那帮人势必从旁煽风点火！如此一来，那我岂不成了自己挖坑自己埋？似此等损人不利己之事，我才不会做呢！”说着，呵呵一笑，又道：“再者说了，今日三位救了子瞳，于我方家有大恩大德！我又岂能做出这等恩将仇报的卑鄙事来？”
方夫人也在一旁笑谓张靖三人道：“我家老爷虽然说话很是随便，但却也恩怨分明！他是不会出卖你们的！你们大可放心！”
“是啊！我们若是真想出首告发你们的话，又怎么会在这里跟你们挑明了说呢？”秦耀也呵呵大笑道，“再说，我也不认为这成都城中有谁能拦得了你们！若是闹将开来，逼得你们势急行凶，那不成了我等自己找死么！”
张靖三人闻言，均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张靖呵呵一笑，拱手拜道：“多谢二位先生海量汪涵，不计前嫌！”
“诶！谁说我们不计前嫌哪？”方衡故意瞥了他一眼，捋着胡须说道，“适才夫人说了，老夫我那是相当恩怨分明的！今日之事，固然可以作罢！但当日在西阳县，你打了我们一人十个大板，这笔帐可不能不算！”
“啊？”张靖闻言不由一怔，想起当日痛打二人之事，不禁哂笑着摇了摇头，当下拱手拜道，“当日是在下多有冒犯！但不知先生要如何来算这笔帐？”
方衡笑道：“按说是该打回你十个大板的！不过你救了我家子瞳，小怨难抵大恩，此事便就此一笔勾销了！”一转念，却又扭头看了看秦耀，说道：“不过，老秦挨的那十个大板我却不敢擅自做主！老秦哪！这账还是你自己跟他算吧！”
“算！当然要算！”秦耀应了一声，却指着方衡的鼻子说道，“不过，却不是跟他算！而是跟你算！”
“什么？跟我算？”方衡一面狐疑地说道，“我说老秦，你没糊涂吧？打你的人是他，你怎么跟我算账？”
“废话！”秦耀瞪了他一眼，嚷道，“当初若不是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撺弄我去试试人家县太爷的本事，我能挨那顿打么？说到底这罪魁祸首都是你，我不找你找谁啊！”
“我……”眼见着方衡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张靖三人及方夫人、方凝均忍俊不禁地暗自窃笑不已。方衡见状，不禁暗自叹道：“得！这石头又砸自己脚上了！”便没好气地白了秦耀一眼，谓其道：“好了！算老弟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着吧？”
秦耀哼哼了一声，说道：“没说的！赶紧让弟妹多备些好酒好菜！今儿个我非要好好在你家狠吃一顿不可！”
“行！没问题！”方衡便吩咐谓其妻道，“夫人！赶紧安排一下！今儿个非撑得他爬回去不可！”
“行了！老爷！我这就去安排！”方夫人笑着应了一声，便又招呼方凝道，“子瞳！让他们聊着，咱们去厨下帮忙！”方凝应了一声，便与其一道转入堂后而去。
“来！咱们喝茶聊天，只等开饭！”方衡招呼一声，同张靖等人各依宾主入座，一面饮茶，一面叙谈家常闲事。
一顿饭下来，虽然没有达到方衡预期的让秦耀爬着回去的目的，但也差不了多少，基本上若是没有人搀扶的话，秦耀撑得连扶着墙的力气都没了。
待到送走了秦耀，稍适收拾，方衡一面招呼张靖三人在堂上暂歇，一面吩咐方凝道：“子瞳啊！快去把我从南海带回来的茶沏上一壶！”
“知道了！”方凝笑着应了一声，转入堂后忙活去了。少时，端着沏好的茶水上得堂来，替方衡夫妇以及张靖三人各自斟上一碗。
“来来来！”方衡端起茶碗微微吹了口气，一面笑着招呼张靖三人道，“这种花茶是南海那边最上品的，出了名的清肺润脾，对于解酒也颇有功效！来！三位试试看！”
“多谢！”张靖三人笑着道了声谢，便各自端起碗来，细细地品了一番。张首先赞道：“此茶清而不涩，醇而不厚，果然是上品！”王殊也笑着赞道：“茶好固然源于其本性，但也需要有子瞳姑娘这般手艺才能恰如其分地展现出来！倘若到了一般世俗之人手中，却不免暴殄天物！”
方凝闻言，谦逊地笑道：“楚君姑娘过奖了！我这手艺粗浅得很，实在难登大雅！”方衡从旁笑道：“子瞳啊！谦虚是好事，但也得实事求是嘛！你的手艺，那就是好！要不然叔父为何每天都离不开你沏的茶啊！”
“叔父！您这话说的……”方凝闻言不禁有些腼腆，不由得笑着低下头去。方夫人不禁谓方衡道：“老爷！哪有您这样自己人夸自己人的！也不怕人笑话！”
“这有什么！”方衡满不在乎地说道，“就子瞳这手艺，任谁都得夸！越是自己人，就更不应该掖着藏着！”
张闻听此言，不禁暗谓王殊道：“这汉卿先生倒也是个率直不羁之人！”王殊轻声应道：“是啊！以他这样的性子在蜀中这样的官场之上，只怕没有少受委屈！不过，他却能一直隐忍不发，此等毅力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张略一点头，说道：“由此可见，此人绝不简单！咱们有必要好好观察一下！”王殊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二人这番窃窃私语方衡等人固然不曾听见，但一旁的张靖却是丝毫不差地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故意哼哼了两声，谓二人道：“我说你们两个！难得有这么好的花茶，就应当仔细品尝！却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悄悄话！暴殄天物事小，失了礼数那可就不好了！”
张、王殊何等心细之人，听了他这一番话，又如何会不知道其间深意。似二人这般窃窃私语，失礼倒在其次，倘若惹得方衡心中生疑，只怕难免会有麻烦，当下相视一笑，各自打了个哈哈，说道：“是啊是啊！喝茶喝茶！”
方衡对于二人先前那般轻声窃语其实也有所察觉，只是听不见说些什么，但他本就对三人颇有好感，亦且心中实无歹意，便也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些客套话招呼着。
用罢茶后，方衡问道：“对了！不知三位此后有何打算？”张靖笑着答道：“成都既是蜀中首府，景致人物想来不凡！我等打算在此多待几日，四处转转，品一品蜀中美食，看一看四处景致！”
方衡闻言，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三位不妨就住在舍下吧！我这地方虽然不是很宽敞，却也清静！三位住在此处，绝对比在外面客栈要舒坦安生得多！”
张靖三人均是心思敏捷之辈，一听此言，便知其言下之意。要说蜀中除了方衡、秦耀之外，再没有第三人知晓他三人的底细，恐怕谁也不敢做这个保。想那客栈之中龙蛇混杂，亦且人来人往，万一有人撞破三人身份，跑去府衙出首告发，只怕免不了会有麻烦上身。
阅读英雄创世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