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治亚的阿尔弗雷德,有过特拉华,有过西克索,可他还是糊涂。如果“学校老师”是对的,那就可以解释他怎么成了一个布娃娃———让一个年轻得可以做他女儿的姑娘随时随地捡起来、丢回去。让他在确信自己根本不情愿的时候操她。无论她什么时候撅起屁股,他年轻时代的小母牛(真是那样么?)就击碎了他的决心。然而不止是欲望侮辱了他,使他怀疑“学校老师”是否正确。那东西被牵动着,送进她要他放的地方,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他这辈子再不能在晚间走上闪闪发光的白楼梯了;他这辈子再不能在夜里待在厨房、起居室、贮藏室里了。他试过。像从前潜进泥浆时那样屏住呼吸;像从前颤抖开始时那样铁了心肠。可是这比那更糟,比他用一把长柄大铁锤控制住了的血的漩涡还糟。每当他从124号的餐桌旁站起来转向楼梯时,他先是觉得恶心,然后就心生反感。他,他。是他吃了尚未死干净的生肉,是他在鲜花盛开的梅树下咬穿一只鸽子的胸脯,鸽子的心还没有停止跳动。因为他是一个男人,而一个男人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在一眼枯井里六小时一动不动;赤手空拳打败浣熊;观看另一个与他情逾手足的男人被烧烤,却不掉一滴眼泪,只是为了让烧烤他的人知道一个男人是什么样子。而且,就是他,那个男人,曾经从佐治亚走到了特拉华,而在124号里面,却不能在他想待的地方自主地去留———耻辱啊。
保罗·d不能指挥他的双脚,可是他认为自己还能说话,于是他下定决心以这种方式爆发。他要跟塞丝谈谈过去的三个星期:当她从她称做餐馆的那家露天啤酒馆下班、单独回家的时候,揪住她,向她和盘托出。
他等着她。冬日的午后看上去已像黄昏,他在索亚餐馆后面的巷子里站着。一边想象着她的面容,一边排练,让词句在他脑袋里聚集起来,好像准备排好队、跟着排头走的孩子们一样。
“这个,呃,这事不是,一个男人不能,你瞧,可是噢听着,不是那个,真的不是,老家伙加纳,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个弱点,我能战胜的那种弱点,因为、因为我出了点儿事,是那个姑娘干的,我知道你觉得我从来不可能喜欢她,可这是她对我干的。耍我。塞丝,她耍了我,可我甩不掉她。”
什么?一个壮年男子汉让一个小姑娘给耍了?可是如果那姑娘不是个姑娘,而是什么东西假装的呢?是一个貌似甜姑娘的下流坯,而操她还是没操她就不是关键,问题是他不能够在124号里面自由去留,而且危险在于失去塞丝,因为他不能像个十足的男子汉一样爆发,所以他需要她,塞丝,来帮助他,来了解这件事情,而他又耻于去乞求他想保护的女人来帮助他,真他妈的。
保罗·d向自己扣起的双手中呵着热气。风疾速穿过胡同,梳亮了四只等待残羹剩饭的厨房狗的皮毛。他看着狗。狗看着他。
后门终于开了,塞丝用臂弯夹着剩饭锅,迈了出来。她一看见他,马上“哦”了一声,微笑里有喜悦也有惊讶。
保罗·d觉得自己回了一笑,可是他的脸冷得厉害,他自己也拿不准。
“伙计,你让我觉得像个小姑娘,下班后还过来接我。从前可没有人这么待过我。你最好留神,我要盼起来可没个够啊。”她麻利地把那些最大块的骨头扔在地上,这样狗就会知道骨头够吃,用不着争来抢去了。然后她倒出来一些东西的肉皮、一些东西的头和另一些东西的下水———餐馆不能用、她也不愿要的———在狗的脚边堆了一大摊,冒着热气。
“得回去把这个刷净了,”她说道,“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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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13(2)
他点点头,她又回到厨房。
狗默不作声地吃着。保罗·d心想,它们至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要是她有足够的东西给它们———
她头上的棕色围巾是羊毛的,她把它压到发际挡风。
“你早收工了还是怎么的?”
“我提前走了。”
“有事儿吗?”
“可以这么说。”他说着,抹了一下嘴唇。
“不是裁人了吧?”
“不,不是。他们有的是活儿。只是我———”
“嗯?”
“塞丝,我说的话你不会爱听的。”
她停下来,把脸转向可恶的风。换一个女人,准会眯起眼睛,至少要流眼泪,如果风像抽打塞丝一样抽打她的脸。换一个女人,准会向他投去一种不安、恳求甚至愤怒的目光,因为他说的话听起来绝对像“再见,我走了”的开头。
塞丝镇定、平静地看着他,已经准备好了接受、释放或者原谅一个处在需要或困难中的男人。事先就同意,说,好吧,没关系,因为她根本不相信它们———没完没了的死拉硬拽———会达到目的。无论原因是什么,都没关系。没错。谁都没错。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而且尽管她误会了———他不是在离开她,永远不会———但他想告诉她的事情仍然会更糟糕。所以,当他看到期待从她的眼里消失,看到那种毫无责备的忧郁,他说不出口。他不能对这个在风中不眯眼睛的女人说:“我不是个男子汉。”
“得啦,说吧,保罗·d,甭管我爱不爱听。”
本来打算好要说的他说不出来,就说了脑子里面一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想法。“我想让你怀孕,塞丝。你愿意为我干那个吗?”
这时,她放声大笑起来,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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