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佤邦临近云南边境的村落里,确实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毒品交易的双方公然和缅甸军警交火。
但由于军方先前已得到明确的线报,详尽的情况都在掌控中,因此整个缉拿的过程不超过半小时便宣告结束,交易的毒品和钱款,以及毒贩的武装收缴一空。而军警口中的悍匪,除了在枪战中被击毙的人员之外,也都全部落网,可谓打了场胜仗。
周军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和赵老六在喝茶谈天,等着彪子拿货回来。
茶叶,是从佤邦高山区采摘下来的,他曾坐车去看过,那片云雾缭绕中,罂粟花和高山茶交隔晖映,奇异却融合,有种另类的美感。
突然来了个内线电话,打破了平静,这是周军最后一次听见彪子的声音,在惊心动魄的嘈杂声中,断断续续地极不清晰,让人得揪着心地全神贯注于那个小小的听筒上。
大约只几秒钟的时间,他没发一言。
搁下话筒后,他深深的,却无力的朝赵老六笑了笑。对方没动静,只是用手掩住了自己的脸。
周军事先拟定的脱逃方案,以防最坏的结果,曾被彪子不已为然地丢在一旁,大咧咧地叫着,“操!要靠这保命,我他妈的也太傻x了!周哥,你这算损我啊!”
没想到此刻,却真派上了大用场。
三天后,很是狼狈地从接壤的思茅入境,一路颠簸返回a市,刘卫林已派人侯着了。
出了那么大的一挡子事,而且是瞒着背后撑腰的主子私自干的,这高官大老板当然气得暴跳如雷。
“周军,我看你也别跟着混了,我庙小,容不下你这个和尚!你他妈的野心可够大的,胆子也包了天啊!!”说得急了,抓过桌上的水杯发狠地摔向墙壁。
周军侧身让了让,垂首不语。
“你别怪我做得绝,这回我可帮不了你!我摊开了和你说,缅甸那儿自会有人料后事,幸好是在他们境内,没这里缉毒的什么事儿。可云南的李宽,他会罢休?你这么折腾跳过他,今后你可真甭混了!!!”刘卫林喘过了气,定定神,冷然决断地说。
“刘哥,”周军抬头,眉目间还有些颓废,可眼神却依然锐利,如同刀子一般,“我承认,我错了,错得离谱!可我也算得了报应,彪子和五个弟兄死了。刘哥你知道,彪子是我的什么人,一起舔过刀口,一起亡命逃亡,一起东山再起……我欠他的,还有这条命!!这个代价,我付了!你难道还要我看着其余的弟兄都跟着一块玩完吗?留在h市那么多的人,我绝对不能扔了不管,拼着命也要护住。”
“周军,那你想怎么样?”刘卫林铁青着脸,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揪问,“是不是又要用你手里那玩意来威胁我,啊?!!”
“对不起,刘哥,我别无选择!”周军凌厉地直视着他,坚决地说。
刘卫林愤然地甩了他一巴掌,“你他妈的狠啊!!我怕你?我怕了你?满意了吗?啊,满意了啊!!我操!!”
周军退到一旁,不回避地挺胸由着他斥骂。
“你滚!”他的傲然笃定,引得刘卫林双眼喷火,愈加气恼,“你他妈的给我滚出去!!!”
周军朝他欠欠身,低语一句,“刘哥,你的心意我领了,多谢抬爱!!”
推门走出去的当口,他看着门外久候的赵老六,摆了个搞定的手势。
在回去的路上,周军一脸森然,甚至有点凶恶地说,“老六,查清楚——究竟是哪个狗崽子卖了我们??”
“大哥,估计是缅甸人的事。”
“哦??”
“要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刘他们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绕啊绕地把自己给兜进去??再说,他那通火发的,我隔在门外也听得一惊,不象是装的。”
“老六,你说我冷、说我狠,我认了!自己连心都黑透了,还怎么能把别人往好处想?刘卫林刚说漏了嘴,我懂他的意思,这事出在缅甸,即便他们透风给军方,只要我们出面交易的人都死了,就完全扯不上他们的身,全他妈的乐得看我失势。至于刘的火气,哼,黑白两道都混那么开,这唱念做打,扮红扮白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周哥,可我们自己人里,知道交易地点的,全……全没了,这……”赵老六一时语塞,似是又想到了情同手足的弟兄,心里窝火的难受。
周军拍拍他的肩,苦笑了一下。
刘卫林这次的善后拖了将近两个星期,搞得真象有多棘手似的。
周军压着火顺应他,住在a市的公寓里,闭门不出。为了自己和兄弟们的安全起见,连电话也没打过一个去h市,几乎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这些日子里,他惦记着最多的,是被拿来做试探的孙乐,想着他过得如何,万一梁平烧坏脑子丧心病狂,他的乐会遭遇怎样的伤害……忽然,心内疚而脆弱地不敢再想下去。
直到获悉警报解除,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男孩,急切地想听见他清亮的嗓音,“乐,是我,周军……”
对面毫无反应,竟连呼吸声也没有。
“乐?小乐?”他的心有点绷紧,“说话不方便?”
“周军……”男孩终于开口,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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