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道:“退之,船只已经准备好了,威远号,你准备何时出发?”
“威远号”、“震远号”、“经远号”是帝国的三艘超级战船。船身长额20丈4尺,宽9丈,能运载兵士数以千计。它的铁舵,需要百人才能举动。当初,武圣帝有意南征宋国,倾国之力,特意打造这三艘巨无霸,以抗衡南宋的水军。没想到,队伍的出发前夕,猝然驾崩。睿文帝登基,一改武圣帝打压宋国的国策,全力和宋国加盟。于是,南征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而“威远号”、“震远号”、“经远号”也分别编入泽州军、潞州军、沁州军服役。
王建动用“威远号”目的显而易见,让宋国看看帝国水军的兵威,好知难而退。
韩愈点了点头,望向茫茫地江面,问道:“王公,近来宋国的可有军队调动的迹象。”
王建自武圣帝时期就开始担任泽州军的统帅,二十年风雨不改。他今年六十有三,在帝国的队伍系统享有很高的威望,是以韩愈以王公相称。
王建道:“大动作倒是没有。只不过,三天前宋国又向恒水南岸增兵五万。老夫估算,通义郡王韩良臣手中,现在怕是有三十五万强兵。”
出身草芥的韩良臣是宋国首屈一指名将,地位略同高唐国的冠军侯卢藏用,现在是北宋水军的最高指挥者。
韩愈问道:“王公觉得,韩良臣会打这场战吗?”
王建笑了笑,道:“说来也可笑,老夫与他,各自陈兵恒河南北两岸,隔江对垒了整整十年,楞是一面都没见上。”
顿了顿道:“不过,传闻韩良臣善于奇袭。当初,方十三在七贤镇起义,声势之大,波及六州五十县,宋国束手无策。岂知,韩良臣突出奇兵。孤军深入,只用了五百骑就端了方十三的睦州清溪桐老巢,连方十三自己都被活捉。宋国又把韩良臣调往恒河南岸,恐怕用得就是他的奇袭手段。”
韩愈点了点头。宋国之所以按兵不动,无非是坐山观虎斗。如果西线大战,秦国占了上风,则毫不犹豫,渡过恒河,与秦国包夹高唐。如果高唐占据上风,那么就固守恒河南岸。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西秦和高唐两败俱伤,那么从此它就可以高枕无忧。
“倘若战事一起,王公认为胜负之数几何?”沉吟了一会,韩愈又道。
“步战、骑战,宋军自然不是帝国对手。若论水战,只怕败多胜少。南方多江河,即便宋国寻常老百姓,也是精通水性。”王建不无担忧。眼下之意,泽州、潞州、沁州三地的二十万,守军未必抵得住宋国全力来攻。
韩愈道:“如果放弃恒水北岸的防线,纵敌深入呢?”
王建楞在当场,连高适在旁边听着,都吓了一大跳。韩愈的想法也太大胆了。虽说放弃北岸防线,避免与宋国水战,而选择陆战,是舍弃短处发挥长处,但是危险也显而易见――中部九州兵力全部西调,眼下处于不设防状态,如果南部三军不能用陆战解决宋军,一点缓冲地带的都没有,帝国等于坐失半壁江山。
韩愈道:“王公可曾听说退避三舍。”
王建道:“自然听过。这是当年晋楚两国‘城濮大战”的事情。当初,晋国公子重耳遭到‘骊姬之乱’的迫害,被迫流落楚国。楚成王见重耳气度非凡,料定他日后非池中之物,就以国君之礼相迎,待他如上宾。一日,宴席之上,楚王问重耳,‘如果有朝一日公子能够返回晋国当政,那该这么报答我。’重耳回答,‘托大王的福,如果重耳果真能够回国当政,晋国愿意与楚国结好。假如有一天,晋楚国之间发生战争,我一定命令军队先退避三舍,如果还不能得到大王的原谅,我再与您交战。’
四年后,重耳真的回到了晋国,登上国君宝座。又过了三年,晋楚战争爆发。重耳为了实现当初的诺言,下令军队后退九十里,驻扎在城濮,果真信人也!”
韩愈笑着接下去:“王公所言,分毫不差。当初,楚强晋弱,楚国兵力两倍于晋国,如果正面交锋,胜负之数显而易见。是以重耳才想出‘退避三舍’这一招的妙棋。表面是上看似信守承诺,其实‘退避三舍’,一者避敌锋芒,二者骄敌之心,三者诱敌深入。而后在城濮集中兵力,以逸待劳,一战而竟全功。”
王建没有说话。
高适心道:“虽然韩大人所说的不无道理,但这毕竟是赌博。韩良臣绝代名将,会不知道“城濮大战”的道理吗?况且没有陛下谕旨,谁敢不战而退,纵敌深入。当初,武平一将军难道就不知道放弃西关,保存实力的道理吗?不是不知,其实是不愿。经营十五年的西关,一夜被攻破,他自问已经没有脸,再见天下人了,只有与西关共存亡。可后面全体西关军都留下来与他共生死,确实他意料不到的事情……”
韩愈看了王建一眼,苦涩地笑了笑,道:“退之只是纸上谈兵,王公权当这是从耳边拂过的江风吧。但是,如果真的守不住……”
高适心中咯噔一下。看来,对于入宋媾和,韩愈自己也不报太大的希望。
王建开口打断韩愈继续往下说,道:“退之,准备何时登船?”
彼时,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渐暗。
韩愈心中叹了一口气,道:“明日早上登船吧。”
王建道:“也好,早去早归。”转头向亲兵道:“去把王烈将军找来。”
韩愈疑问道:“王烈将军是谁?”
王建笑道:“是犬子。如果没有他,只怕退之你也不能驱动‘威远号’这样的庞然大物。”
韩愈笑道:“那就有劳少将军了。”
王建微笑不语,转头望去,见高适站在韩愈身后,遥遥眺望着恒河。虽然年纪青青,却是气度非凡,让人一眼难忘。
不禁开口问道:“想必这位就是以三百残军大破秦国上千铁骑的西关军百夫长,高适高将军。”
高适转过头来,尴尬地笑了笑,拱手作揖,道:“将军缪赞了。末将正是高适,现在暂领五军都督府折冲营统领。”
李群玉远远冷哼了一声。
王建笑道:“果真英雄出少年,老夫想不认老都不行。”神色蓦然转暗,“十年前,我与子行相逢道左。还记得他当初壮志激昂的样子。他说强虏不破,无以为家,我依然记得。没想到当年一别,今日却成了永诀。”说着老眼通红,似是悲痛欲绝。
高适眼中一红,“将军……”
王建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之行马革裹尸,也算死得其所。”
众人心中一片沉重。
这时,忽有马蹄声自上游传来。高适转头望去,却是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旋风而来。他的马极烈,极快,声音刚在耳边响起,人以到了跟前。马未立住,人已从鞍上跃了下来。
向王建单膝,“左军千夫长王烈拜见大将军!”
王建点了点头,向韩愈道:“退之啊,这就是犬子王烈,现为“威远号”水军统领。这恒河水纵然滔滔不绝,飞鱼难渡,却也挡不住他浪里白条。”神态不无得意,显然很以爱子为荣。又转头向王烈道:“烈儿,来见过钦使韩大人,以及高将军。”
“末将王烈见过韩大人,高将军。”
高适和韩愈转头望去,只见那人三十出头,背负一对分水刺,一头褐色的长发,毫无修饰,就这样散乱在肩膀,外形粗犷十足。
高适心中暗赞一声,好一员猛将。
韩愈扶起王烈,笑道:“少将军多礼了,南渡恒河少不得麻烦你一遭。”转头向王建赞道,“虎父无犬子,王公,你后继有人了。”
王建老怀畅慰,抚须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韩愈转头对高适道:“高将军,传令下去,折冲营今夜就在泽州军防地扎营,明日一早扬波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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