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朋友能这样悉心照顾男朋友，他们可算的上是稀有动物了。病友们也常常会感叹柱子运气好，遇到这样好的姑娘。

“我没事的，我舍不得你，没那么容易死掉！”柱子己然明了苹果的忧伤，死亡对于柱子是一种解脱，可是医生的那句突如其来的死亡通知，对苹果来说是一种极度的恐惧占据了整个心房。

“我去打水，你们先聊啊！”苹果拿了柱子的洗脸盆，打一些水，要给柱子擦擦身子，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

“你也来坐一会儿，每天都这样忙，我心里很难受。”柱子的皱起眉头来，喉咙里有一股热，要冲出来。

“是不是不舒服？”苹果从床下拿出了痰盂。

“我没事儿……呜呜！”柱子对着痰盂于始呕吐，一顿午餐就这样被排出了身体。苹果的眉头也不皱一下，把痰盂放下，拿了一块白毛巾擦了擦柱子的嘴。苹果端着痰盂进了卫生间。

病房里还残留着柱子呕吐的气味，难闻的味道，一阵阵扑鼻而来。

痴博士看着柱子痛苦的表情，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会比病痛更能让人变的不像人呢？有什么比病痛更让人活的没有尊严？疾病就是最好的答案。

“苹果为了照顾我吃了很多的苦，我每天都在想如何报答她，也许我这辈子也没机会了！”柱子有气无力的盯着天花板。

“她真的是个好女人，是个很坚强的女人。”痴博士真的没想到当年那个默默无闻的苹果，会有今天的这般坚强，还有如此的重情重意，太不简单了。

“如果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好了。”

“柱子，不要说了，你太累了！”痴博士不想再听到死亡的任何声音。

“如果上帝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要把我的科研课题认真做好，好好回报社会。我才工作了不到一年，就得了癌症，国家花那么多钱培养我，我还没来的及回报。也许，我今天就会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如果我死了，就不能看到苹果了，也不能看到我乡下的父母了，我这辈子肯定是见不到父母了。如果我死了，苹果要独自生活了，苹果要找工作，也许找不到工作，现在的就业形式很不好！她可怎么样生活呢？我托累了她，我没有任何财产，苹果以后的日子会很苦，她还要负担我父母每个月的生活费。我这辈子是还不了她的情意了，但愿有人世轮回。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好好的爱苹果，即便她非常丑。我跟所有来看我的人说，如果苹果有困难，大家一定要帮帮她，来生我做牛做马还你们的人情。我曾经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我曾经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我曾经做了很多对不起苹果的事情，也一直不曾补偿过苹果，我欠苹果的太多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己经太迟了。”柱子空洞的眼神，有如死亡前的一盏微弱的灯。

柱子的心里太难受了，他好想把这些话说给苹果听，可是他又怕苹果的眼泪，苹果是他这辈子的痛。他不想苹果哭，他只想让苹果笑，以现在的情形，恐怕苹果只会越来越伤心。

柱子一直有负罪感的，至少在苹果面前，他觉得自己没有权力去爱苹果，苹果的爱是高尚的，他的心里藏着这秘密，他知道苹果很想听到“我爱你”，可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权利，他是如此的卑微，他们的心灵永远不可能平等的站在上帝面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柱子连说话都觉得吃力，他真的很疼。柱子想每天都对苹果笑，可是他真的太疼了，疼痛让柱子几乎窒息，他真的笑不出来，哎。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城市博物馆。我们生活在城市中感觉容易麻痹，只要进入城市博物馆，在那里我们能找回观察力以及感受艺术和生活的本能。真的，你一定会喜欢的。”痴博士握握柱子的手，想要把他的力量传递给柱子，可是柱子枯瘦的手，己然失去了接受外力的本领了！

柱子无语，他又想到白发苍苍的父母，他曾经想把他们接到身边，让父母安享晚年，他们不会想到现在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没做到的事情太多了，多的让他数不清，他的满脑子都是好多想做但一直未曾做的事，他好留恋这个可爱的人世间。

父母，柱子是决意要隐瞒下去，他要让父母心中永远有柱子。可怜的苹果为一个将要死的男朋友照顾家人，做着她本可以不做的事。苹果真的是一个好女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老言在门口站了好久，他听到了柱子苍凉的声音，叵测人生，柱子的忧伤。

痴博士垂着头，不知如何应对柱子的感慨。

“葡萄来了！”老言边说边走近柱子的病床。

“我给你剥一个葡萄吃吧！”痴博士挑了一个小的，剥起皮来。

“我吃不下！”柱子无力的回应。

病房里一下子静下来了，痴博士手里的葡萄，只好又回到评测原来的位置。

苹果打了一盆水，默默地给为柱子擦着如灰般的脸颊，干裂的唇瓣，渗出了血。苹果仔细的为柱子擦拭每一寸肌肤，仿佛那是苹果的肌肤，尽管柱子的肌肤己然没了血色！

柱子任凭苹果抬起手脚，他太累了，己然睡着了。

老言和痴博士悄悄的离开了病房，临行之时，嘱咐苹果一定要坚强，有什么事就电话跟他们联系。只要他们能做到的事，一定会尽力帮他们。

苹果点头说好，可是老言和痴博士知道，苹果是个非常坚强的女人，绝不会轻易麻烦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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