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刘淑珍一脸决然地说:“我对他没有爱,只有恨和感激。”
“为什么?又恨又感激?自相矛盾。”秀兰不解地问。
“恨他折散了我和你爸,让你爸爸吃了不少苦,感激他休了我,让我又回到了你爸爸身边,这一辈子除了没给你爸爸生个儿子外,我还真觉得没有白活。唉,有时候,二个人感情好不一定要大富大贵,只要每天早晨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牵挂的人好好地躺在身边,老了,生病了,有个牵挂自己的人端茶送水,这辈子就没有白活了。”刘淑珍有感而发。
“妈妈你怎么还那么封建,我和妹妹也不比那些男孩子差嘛。”
“不是妈妈封建,这一辈子妈妈欠了你爸爸太多,以前吃大锅饭你爸爸为我不知挨了多少批斗,受了多少苦,那时穷,总遭人白眼,你们姐妹俩连一件象样的衣服也没穿过。在农村,没个儿子就挺不起腰杆。哎――”说到以前,刘淑珍一脸黯然:“看到你爸爸现在和李财成象仇人一样,我心里就难受,还有几年好活的。争来争去又争到了什么?上一辈的仇还要结到下一代,秀兰,你要答应妈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恨爸爸,他也是没办法,性子躁。”
“怎么会,我现在不是将桂花接出来治病了吗?人心都是肉长的,李支书看在这份上也不会为难爸爸了吧?”
“现在不是李财成为难你爸爸,而是你爸爸为难他。就象修马路,本来是件好事,可你爸爸偏不让李财成插手,他是支书,许多地要他才收得拢,现在由于他们二个人不和,修路的事也搁在一边了,子孙后代都要走这条路,为什么大家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说着说着,刘淑珍忽然脸色苍白,用右手紧紧捂住胸口,气喘吁吁。“
“妈,你怎么啦?”秀兰大惊失色。
“没,没什么,快去――我房间拿几片止痛片来,在床头柜右边那个抽屉里。”吴淑珍痛得大汗淋漓。
秀兰一阵风地跑进房间,刘淑珍吞下几片止痛后,无力地靠在床头,对秀兰说:“老毛病了,别告诉你爸爸,免得他担心。”
“这怎么行,我开车送你去医院检查。”秀兰焦急地说。
“都是黄土埋到胸前的人了,有什么好看的,别浪费钱了。”
“妈,你怎么这样想,你才五十多岁,就算活到八十岁,也还有三十年,走,趁爸爸不在,我送你去医院。”
照x光,做胸电图,脑电图。秀兰在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结果,刘淑珍倒是一脸的坦然,对秀兰说:“生死都有命的,着急也没用。”
时间一分分过去,终于,一个护士小姐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谁是刘淑珍的家属?”
“我。”秀兰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说。
“请跟我来一下。”
“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秀兰安慰着刘淑珍说。
“刘淑珍是你什么人?”一个胖胖的中年医生拿着一张胸电图问秀兰。
“是我妈,有什么问题吗”秀兰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冷。
“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你妈患心脏病已到了晚期。最多只能维持半年的生命了,当然,如果她自己有信心活下去,注意饮食调理,每星期来医院治疗一次,也许会活得更长一些。”
秀兰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医生再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到,她只知道,她的妈妈活不长久了。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我不怕花钱。”好久,秀兰终于说。
“生命是不能用金钱买到的,她的病已到了晚期,如果早一点发现,也许还有希望,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想让她活得久一点,就是让她快活一点,心情好一点。”
秀兰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诊断室的,她有点恍惚又有点迷惘,不知道该怎样对妈妈说。
“你不舒服吗,脸色那么难看。”刘淑珍看着秀兰问。
“我,我有点头痛。”秀兰故意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说。
“到了医院就去看看医生。”刘淑珍用手摸了摸秀兰的额头说:“还好,没发烧。”
秀兰不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和妈妈隔阂了这么多年,刚感受到一点母爱,可妈妈马上也不能陪自己走了,她实在不能忍受生命中至爱的人一个个都将离自己而去。有钱,有钱又有什么用呢,有钱也买不到时间让妈妈多活几年,借口去洗手间,她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霎那间,她觉得生命就如一件易碎的瓷器,碎了,就永远也无法修补了。
当她调整好自己的心绪走出洗手间时,妈妈已帮她买了一大袋治头痛的药,告诉她,哪一种药饭前吃,哪能一种饭后吃,可怜的妈妈,她不知道那药袋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连问都没问自己的病情,她只是关心着女儿的头痛。秀兰望着白发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将药放进胶袋里,心如刀绞。
“妈,医生说你得了肝炎,以后每星期得来医院治疗一次。”回家的路上,秀兰故做平静地说。
“是吗?我一大把年纪了,也活够了,还治什么,别浪费钱了,你那钱也来得不容易,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刘淑珍心平气和地说。
“妈,有病就得治嘛,小病不治会变成大病的,我又不是没钱,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又不能带到棺材里去。”
“要是能看到你找个正正经经的男人过日子,我就放心了。”刘淑珍突然说。
“妈,你担心我嫁不出去啊。”秀兰故做轻松地说:“放心,你女儿还不是过期商品,正热销着呢。”
从此,秀兰更忙了,星期二要去精神病院看桂花,星期天要陪妈妈去做化疗。下班后要去菜场买菜,爸爸要照料妈妈,好在毛毛上学有专车接送。省了不少心。只是妈妈的病情一天天重了,头发也脱落得越来越少,她越来越不想去医院,化疗的痛苦让她觉得通过这种方式来延长生命是一种罪过。爸爸也越来越苍老了,尽管他在妈妈面前谈笑风生,可好几次,当妈妈睡了时,秀兰发现爸爸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家里的方向发呆,那瘦小的身子在这广袤的天空下显得加倍的孤单和无助。也许爸爸早就知道妈妈活不长了,虽然自己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妈妈只是得了一般性肝炎,这是一种许多人都会生的病,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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