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后，我去了菲菲的房间。

房间里残留着菲菲的气息，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我试图寻找她留下的值得记念的物件。梳子、小镜、日记本，这些都没有，我想那一定是她随身带着的。衣服倒是留下了不少。看着这些衣服，想象她穿着这些衣服或站或坐在我面前，或者和我缠绵的样子，心里不禁更加难过。整个晚上我都无法入睡，脑子里满是菲菲的形象和我们在一起工作、生活的情形。

公司的拓展计划只能中止了，或者是永远终止，因为公司现在的命运都无法预测，一切由不得我，现在我只能维持着公司的日常运转，等待着菲菲家里也许有人来找我来做进一步的处理。

后来几天晓芸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但我们一直没有时间见面。我们谈起菲菲都会很伤心；说到公司，她也说只能看看她家有没有人过来找我。

这时，有一个女子和我联系了。她说她是菲菲的妹妹，是过来和我联系菲菲的遗产问题。我问她什么时候到，她说会在第二天下午，我说我在办公室等她，向她介绍公司的情况。

第二天下午4点刚过，一个女子来到我的办公室。不用验，就应该知道是菲菲的妹妹，因为长得太像了，如果不是那略显悲伤的情形，我真会以为她就是菲菲了。

女子告诉我，她叫李晓霞，在兰州大学任教。菲菲和她谈过公司的情况，也说起过我。我也介绍了我自己的情况，告诉她我是菲菲的同学，接着又告诉她我是如何应菲菲的邀请来管理这个公司的。她说她也是兰州大学毕业的，是学中文的，比我和菲菲晚两届，毕业后接着读研，读完研究生就留下任教了。她说菲菲没有留下遗嘱，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所以她是菲菲唯一的继承人。接着她向我展示了有关政府部门出具的证明文件。

我把公司的经营和财务情况向李晓霞做了详细的汇报。李晓霞对经商的了解看来一点也不比菲菲多，问起她打算如何处理这个公司，她说她就是来和我商谈这个问题的，她不会经营，也不想接手经营。所以对公司怎么处理她不管，值多少钱就给她那么多钱就得了，她希望我在一个月内处理好把钱给她。

我知道，既然菲菲不在了，就是她愿意接手我肯定是无法和她合作了。可是，要我把公司买下来，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指望借也不现实），让把我苦心经营到这个地步的公司转让给别人又无法甘心。而且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转让啊，又哪里能出个好价？可无论怎样处理一个月的时间太少了。我分析了一下，要李晓霞给我3个月时间，她终于答应下来了，说她先回去，到时候把有关文件和钱给她寄过去。

我立即把情况告诉了晓芸，希望她帮我想办法。

晓芸说最好的办法是我把公司买下来，但目前不现实，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朋友合资经营。我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一定难处。她说她的朋友，也有一些办企业的，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兴趣，也不知道能不能和我合作好。我就说只要公司能出个好价钱卖了也行，可以不考虑我。”

晓芸便问：“最好能把公司保住。”

“我估计是保不了。李晓霞只给我3个月的时间。”

“你还是等我的消息吧。如果不行再说。”

一周后，晓芸来到我的办公室，说她找了一下，有个一位姓王的朋友听她对对公司的介绍后有兴趣，不过他想买下来。他是云升集团的董事长。

“我也很失望。本来希望有更好的办法。时间太紧。”我没有见过他，不过云升集团倒是听说过，知道那是一家很有实力的打公司。

“对啊，要是不是时间这么紧也许可以找到合作伙伴的。”

“如果公司卖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己也有些小本钱，就做些小本生意好了。我也一直想有自己的公司，当初如果不是应你和菲菲的要求过来，我迟早也会离开星达做自己的公司的。”

“可是现在公司能做到这个样子，你是付出了心血的，也是有感情的。你舍得这么放弃吗？”

“舍不得也得舍啊。——如果菲菲不出事，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其实，对菲菲来说这样走了固然很不幸。可是，如果她在，对你们来说难道不也是一种痛苦吗？现在她走了，解脱了，对你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就当是一场梦，现在醒了，你又可以好好爱你的妻子了。”

听了晓芸的话，我默然了。和菲菲的关系的确让我很为难。一方面是多年的夫妻，一方面是朝夕相处的缠绵。可是，菲菲的走还是让我非常难过与伤心，虽然平日里有些怨恨，可此时就只有依恋和不舍了。

见我许久没有说话，晓芸说：“看来你们是动了感情了。伤心自然是难免的，不过总的来说这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不要想那么多了。”

“好了，感情的事不说了。王老板他是什么意见？”

“他什么时候谈请你安排时间。要是他继续聘请你当总经理你愿意吗？”

“我想还是算了吧。因为是菲菲的公司，她不在了，呆在这里我会天天想起她，会难受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和别人合作好，人家会在多大程度上信任我。所以，也不会有和菲菲在一起时的那种自由度了，我肯定不会习惯的。所以，可能还是退出来的好。至于商谈的时间越早越好。”

“那就顺其自然吧。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好。只是，菲菲走了，再也见不到了，我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朋友；如果你也要离开我，我就更孤单了。”晓芸伤感起来，让我颇为感动。

“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我诚恳地说。

“你在安慰我吧？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来看我。如果不是因为菲菲，可能我们还是没有机会见面。”

“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们没有这些日子的交往，可能会是你说的那样。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想我会挂念你，会来看你的。”

“谢谢你，凌峰。我也会想念你的。其实，我一直非常想念你，因为内心对你的愧疚，我不敢找你。我知道现在你不恨我，还对我这么好，我真的非常感动。”

“其实，我对你并不好。不仅不如对我老婆、对菲菲好，还不如我对一个普通朋友好。”

“不过，我已经知足了。”

我想转移话题，便问道：“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

晓芸沉默了一会，说：“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想到地方做些更实在更有意义的工作。我和蒋书记谈过，他基本同意了，说有适当的机会就让我去。”

“我听菲菲说起过这些。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听说映荷的郑书记要调到省里来，逄东的龚市长去那里担任书记。不知道空缺下来的市长我能不能争取到。”

“不过，逄东那地方好像很穷啊。我对那里印象不好。你不要去那里好了。”

“你怎么知道那里的情况的？那里是穷，可是也是能干事业的地方啊。我就是想做点事。”

“你忘了我在邻近的几个地市都考察过的？如果你想去你可要想明白。如果你出不了成绩，那你就陷在那种险恶的环境里出不来了。此外，如果你没有一个好搭档，不然你不仅出不了风头，恐怕还会被他整得很惨。”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可能是太急于离开这里了才会不考虑其他的情况。其实你讲的这些我当然知道。那我见机行事就是了。公司的事情我会尽快和我的朋友联络的。”

“那就拜托你了。”

“看你客气什么。还有些事要处理。那我走了。看你这些日子似乎苍老了不少，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晓芸的好好似一股暖流传遍我的周身，让我感动起来。

晓芸望了望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还是没有说，低下了头。走了。

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叫住她，很快又抑止住了，道了声“再见”看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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