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祁的多方联络和组织，当初在东海港务工作的20多名员工聚在一起了。这些人多数我都有印象，只是有许多已经叫不出名字来。

能见到我，他们非常高兴，而他们相互之间也有许多人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所以他显得特别亲热。

先是叙旧，接着问各自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很有感慨。这些同事里目前在滨海港务公司的大概还有一半。席间他们自然提起公司原来的盛况和现在的惨境。这时，他们都沉默起来，有的唉声叹气。

突然，有一位女孩说：“要是凌经理不走，东海就不会弄到这个地步，我们也就不会这样惨了。”

“是呀，要是凌经理在多好。凌经理，你能不能回来啊？”又一位女孩说。

再来当然不可能的。正在我准备说话时，另一位女孩说：“要是凌经理回来了，我也回来，虽然我现在单位不错。”

“我现在下岗了，靠做早点勉强一家度日。凌经理要是能回来，还要我吗？”一位中年男子说。

这时，小祁说话了，说：“凌经理现在在华西自己开公司，是不可能来了。你们不要说这种没有用的话。如果盛达有机会招员工，我会尽量和盛总说的。今天凌经理念及我们同事一场，和大家相聚，我们应该感谢他，不要让他为难。”

“小祁，听说你们盛总要买我们滨海公司，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突然一位女孩说。

这话一说出来，人群中就议论纷纷起来，都把目光投向小祁，要她证实这个消息的真伪。

小祁认真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已经好几天不见他了。这些天我都和凌经理在一起。”

“是吗？那可能是谣传了？”有人便说。

到了晚上11时，小祁提议聚会结束。于是，各自恋恋不舍地分手了。

送走其他的同事，小祁送我回宾馆，我则执意先送她回去。这时，我才发现我不知道她住哪里，也想起自己一直没有问起过她的家庭情况。

当我提起这些，发现小祁明显不开心起来。我想也许她的家庭生活不愉快吧？于是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你不回答吧。”

谁知小祁突然扬头说：“没什么。我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提我的家庭情况，我自己也一直在试图逃避。可是，只要我一回到家，我就知道自己无法不面对现实。我老公几乎很少有不喝酒的日子，喝酒几乎很少有不醉的时候，喝醉了几乎没有不打我的。现在我身上看得见的新伤老疤少说也有30多处……”

小祁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便为她不平起来：“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结婚？你不了解这些情况吗？”

“我们当初很相爱，他原来根本不是这样，我们结婚后也有过幸福的时光。自从他下岗了，一切都变了。特别是我到盛达后他更是变本加厉。”

“为什么？你赚钱养他他应该知道感恩才是。”

“他觉得要我养让他没有男人的尊严，所以很自卑，于是就通过打我向我提醒他是个男人是这个家的主。我就是赚钱养家也不过是个女人，他想要我怎样我就应该怎样”

小祁停顿了一会，像在考虑下面的话该不该说，怎么说。终于她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些话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讲。我一直咽在肚子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可是我真的想找个人诉说。……经常他白天打过我后，晚上还要疯狂地折磨我，一边做一边打我、咬我。他不用上班，有的是精力，他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做那事，有时候整个晚上都要折腾，让我第二天上班都没有精神，更痛苦的是心哇！”

小祁的话让我既伤心，又气愤，于是说：“那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也和他提出过。可是每次我提出离婚，他就跪下来哀求我不要离，说决不会再打我了，说他也不想打我，是日子没法过，他心里太苦。如果没有我了，他一定会去死的。看到他在我面前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就硬不起来。”

“你相信他的话吗？”我反问道。

“我了解他，我相信他会做得出来的，我也相信他并不愿意打我，也不愿意喝酒。当初我们恋爱和刚结婚的那两年他很有男人气魄地对我说他要做我的依靠，做我的保护神，现在却需要依靠我，所以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其实，我没有和他离婚主要也不是因为他不再打我的承诺，也不是要去死的威胁，而是当初他真的非常爱我，对我非常好，我真的很幸福。”

可怜的女人！我不禁感叹道：“当初他爱你，当初你很幸福，我相信。可是现在你不幸福，而且他这样的爱法并不是你需要的。这样的日子，你还要维持下去吗？”

小祁低下了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望着我，说：“凌经理，你一定很幸福吧？你的妻子也一定很幸福。你这样的男人一定很爱你的妻子，而且我也可以断定她也一定很爱你。是吗？”

是吗？我也开始问我自己。我幸福吗？平平感到幸福吗？我爱她吗？她也爱我吗？我突然感觉到，我和平平，结婚10多年后，在经历了我和菲菲、叶子的感情故事后，我真的不知道我对平平的感情是不是可以用“爱”来表达，而我们这样的家庭生活可以不可以说是幸福。记得有人说过，像我们这样的年龄，在夫妻生活方面已经很难说爱情了，有的是一种亲情，一种无法回避也不能认真分析的亲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我不知道。可是，我该怎么回答小祁呢？

也许是见我很久没有回答，小祁便问道：“凌经理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怕我听你说你们很幸福而我却如此不幸会更加感觉痛苦？其实，我也看透了，想透了，自己不幸福，倒是非常希望自己的朋友、同事、亲人都过得幸福。”

“小祁，你真的好善良，上天太不公平。其实怎么说呢，我觉得幸福对不同年龄和社会角色的人来说有不同的涵义。许多事情，不在相同的背景下的人是不能理解的。而且，人生无常，世事多变，也许到了我这样的年龄，你会比我更幸福。短短的几天接触，我对你的了解比当年你在我手下工作差不多一年要多得多。你是个很有能力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只有有人给你机会，你就可以创造奇迹，给他带来惊喜，也改变你的生活。”

“可是，谁会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曾经也想有番作为。大学的时候我的心志很高。可是现实呢？我不过是个小秘书，好在遇见盛总这样的好人，不然可能境况更惨。”

“其实，机会有时候要靠自己寻找、发现和把握。”

“我也在努力找寻，我相信如果机会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努力去争取，决不轻易放过。”

“好！”我赞赏道！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已经说了很久。于是，我起身道：“小祁，已经很晚了吧？我们走好吗？还是我送你回去，就到你们家楼下，好吗？”

小祁忙站起来，说：“是啊，真的说了好多了。……嗯，还是我送你回宾馆吧，把你送到了我自己打车回家。陪你可是盛总交给我的任务啊。我必须听他的安排。凌经理就不要为难我了。”

我满怀歉意道：“那就这样吧。麻烦你了。”

小祁笑了，说：“凌经理总是那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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