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上将说：“这倒不假。不过据我所了解，洛洋这个孩子跟时下的年轻人和那些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不大一样，不然他也不会去当运动员了。他在西安朋友不多，而且为人低调，做事向来是规规矩矩的，不像是一声不吭就消失十几个小时的人。而且……你还记得四年前发生在洛洋身上的那件事吗？”

“四年前？那就是2004年了……”李司令员努力地回忆着四年前都有哪些大事跟洛洋有关，“哦！您是指他在雅典奥运会前夕突然受伤那件事？”

“没错！”苏上将肯定地说，“当时你还在新疆省军区任副司令员，对那件事的内情不大了解。那时候媒体都是报导他因训练意外受伤而退出雅典奥运会，但事实却是他食物中毒了。当时中国游泳队在北京进行雅典奥运会前的最后一期封闭集训，有一次训练后，洛洋从基地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瓶矿泉水，正是因为喝了那瓶矿泉水，导致他上吐下泻、大病了一场，而且持续三个月出现兴奋剂检验呈阳性，因此而错过了04年的雅典奥运会。这件事情当时已经证实了是有人故意投毒，但是却无法证明投毒行为是针对洛洋或是参加集训的任何一个游泳运动员的。“

“为什么？”李司令员奇怪地问道。

“因为那些矿泉水是由饮料公司赞助的，出厂之后没上过柜台就直接运到基地里了，而从事后调查得知，基地的自动贩卖机内有毒的矿泉水只有那一瓶，但是除了洛洋之外，全国各地还有十余个普通市民也在喝了同样牌子的矿泉水后出现同样的食物中毒症状。也就是说，有十余瓶矿泉水在出厂之前就被人动过手脚了，而在出厂后想要控制这些有毒矿泉水的流向不是一件容易办成的事情，而且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所以，这说明洛洋的中毒事件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一个意外，不像是故意针对他的。”

“但是无论是意外巧合也好有人针对他也好，由于他的身份是特殊中的特殊，所以他中毒的事情十分敏感，国家体育总局和他父母沟通过后对外宣布他是因训练受伤才放弃奥运会参赛资格，而且顶替他名额出赛的那个运动员作为既得利益者，也被暗中调查了无数遍，但是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最终不了了之，成了一桩悬案。”

“原来是这样啊……”李司令员似有所悟地沉吟了一会说，“您的意思是说，当年的事情不排除是有人故意针对洛洋的可能，而这次洛洋受伤、失踪，极有可能又是对方重施故技，绑架他阻止他参加北京奥运会？”

苏上将凝重地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那好，为公为私，这件事我都是义不容辞了！”李司令员当机立断地说道。

“那就拜托你啦！”苏上将的语气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有些无奈，“婉婷一大早就哭哭啼啼地来找我，我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好向你求救了！”

“首长，您太客气了！当年，我除了一身拳脚功夫简直一无是处，只有您看得起我、提携我，教会了我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可以说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李明全！我跟了您快四十年了，我还是那句老话，首长，您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我李大胆万死不辞！”

苏上将沉默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说：“明全啊，你言重了！不说别的，就是对越自卫反击战那会，要是没你的一身虎胆，我苏雁北就是有九条命也赔完了！唉，说起来，咱们这辈子都不容易啊！前大半生都献给了国家，老来才发觉欠了一身的儿女债……”

两个老人相对沉默了……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但是在保全大我的同时，难免要牺牲部分小我。在战与火之中，他们那一辈的青春悄然而逝，不知不觉就发现自己的头发花白了，身手和反应都迟钝了，只有那属于军人的腰杆依然笔挺；对世间的人和事都看得更透彻了，但面对长大成人的儿女，却发觉跟他们更难沟通了……

在难言的怅然中挂了电话，怔了一会，李明全拨了个电话给自己的警卫：“小林啊，你马上准备车子停在我楼底下，我要即刻赶到军区大院去！”

“是，首长！”

李明全飞快地换上了一套威武笔挺的戎装，红色镶边的肩章上赫然是一颗金星，他原来还是一位陆军少将！他匆匆推门下楼，正在做早餐的翠芬从厨房出来，问道：“怎么了，现在就要出去？不在家吃早饭了么？”

李明全摇摇头说：“到司令部再吃吧，有些急事要赶着处理。”

翠芬也不多问，如往常李明全出门时一般，娴熟地伸手正了正他的军帽和衣领，拂去肩章上莫须有的灰尘，嘱咐道：“小心点。”

“嗯。”李明全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天渐渐大亮，和煦的阳光刺破了往日的阴霾斜斜地洒下，让人身上和心里都暖烘烘的。刚刚过去的冬季，西安下了三场雪，都不大。西安的雪来得晚却融得早，如今春分刚过，时值仲春，积雪却早已消失不见。

经过前几日的绵绵春雨，公路上依然湿漉漉的，随着太阳一点一点地攀高，公路渐渐开始车水马龙，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位于西安市南郊小寨区的陕西省军区司令部会议室内，阳光从挂起了窗帘的窗户透射进来，给简朴却洁净的会议室镀上了一层灿烂耀眼的金光。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个老烟枪都在吞云吐雾，在座的都是陕西省军区的首脑，军衔都有点高得吓人，有军区司令员李明全少将、副司令员韦福德少将、陕西省军区参谋长陆一鸣少将、陕西省军区政委刘国卫少将、副政委陈水根少将、黄雷少将和政治部主任刘建山少将。李明全已经把洛洋失踪的事情全盘托出，连带着苏雁北上将的推测也说了出来，不过他没有说出这些消息是来自苏上将这位军委副主席。

沉思良久，刘国卫政委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头，打破了沉默说：“我赞同李司令的意见，采取行动是有必要的，不过，我觉得是不是要事先请示一下兰州大军区呢？还有，这毕竟是一桩失踪案，咱们绕开了公安系统行动会不会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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