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言,”她趴在他肩头,句句哽咽,“我说过,da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段家的钱我更不要,你大可不必为了顾及我处处掣肘。我没了爸爸,现在连妈妈也……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你不行吗?”
有多久了,他没有这样抱过她,闭紧了双眼,轻轻蹭着她的脸,“不行。只要你还是姑姑的女儿,还是段至谊的唯一继承人……”
“我不是!”她泪如雨下,“我不是,你知道的!我不是霍知非,从来都不是!立言,我后悔了!我不想再当霍知非了,我后悔了不行吗?”
后颈沾满了她的泪,每一个字像磨盘一般在心头碾过来又碾过去。他难受到无以复加,却仍是拍着她的背,笑道:“听话,七夕。你知道的,现在不是十年前,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关系到da的前途,不能由得我说不要就不要。”
她急着反驳,眼泪越流越凶,“可我明明不是啊!霍知非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我们不过是讲出事实,这样也不行吗?”
“不。”段立言拉过她的手臂,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事实,而只会发生在姑姑身上的……丑闻——就像当年大伯的事,那样的后果你不会不记得。”
满面泪痕的霍知非怔住,终于再说不出一个字。
半晌,她再度拾回心智,“da又碰上麻烦了,是不是?”
无论有意无意,他一直避免让她介入这一类事务,此刻却顿了顿,而后默默点头。
她唇线微弯,含泪一笑,“可见在你心里,da始终是最重要的,至少我不如它,永远都不如,对不对?”
段立言看住她的漆黑瞳仁越发深不可测。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伸出手拭掉她的眼泪,一如从前。
“如果,如果我说我可以等,你愿不愿意呢?”霍知非语声轻颤,凝视着他的眸光温柔似水,从他背后松开的那只手已轻轻按上他脸上的那道淡红印痕。
下颌的微微刺痛如一束电流,激得段立言倏地清醒了几分。他按住她的手,还是没有说话。
她不再流泪,眼里透着不肯妥协的倔强,“我要你说,你亲口告诉我!”
他不见波澜的声音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答案,“你就是霍知非,永远都是。”
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凝固了,甚至忘了呼吸。
他不禁怔了怔,“七夕……”
“别叫我!”她如遭雷击,猛地从他怀里跳开,几步过去将防盗门重重一推,紧接着奋力将他推出门外,“你走!别再让我见到你!”
面前“砰”地一声响,整个世界即刻陷入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黑暗。
下一秒,段立言听见尖锐物体撞上门板的脆响,一下接着一下……空寂中清晰无比,似是用尽全力……
三……
四……
五……
他用整个后背倚住门,缓缓坐到地上。他对着虚无的前方闭上眼睛……
十六……
十七……
十八……
他送给她的水晶松鼠,整整三十只,每一只都由他亲手寄出。现在,只要她能消气,别说是这样的小玩意,哪怕是砸掉一座山的水晶,他都心甘情愿……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破碎声戛然而止,门后只有虚弱无助的阵阵抽泣,连同一地碎片,就像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依赖、托付,破镜难圆,覆水难收。
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只听“叮”地一声,棱角分明的下颌在微弱的火光里显得异常柔和。
对不起,七夕……
如烟(1)
该如何形容段立言这个人?
睿智、敏锐、果敢、不羁、自私、专横……都不错,但也不全对。
如他那样,自小便得到如此两极分化评价的恐怕为数不多。
很多人赞他优秀。得天独厚的成长背景,锦衣玉食的优渥环境,但凡有几分才智和上进心,优秀是必然的,何况符合大众审美的外表又为他加分不少。
但也有不少人对他的性格和为人颇有微词。含蓄一点的会讲,段家的小二个性飞扬,有时并不考虑他人感受;不客气的则直接说,他恃才自大,目中无人,且随心所欲到视世俗规则若无物。
然,这几种说法并不准确。
段立言的祖母时雪晴待字闺中时,在教会学堂里念的是家政和教育,被迫从商前只顾相夫教子,连da的门都未迈进几回;他的父母均是典型的祖国同龄人,经历了自建国以来全套的变革变迁,以仁孝为先,谨守社会规范并甘于受其制约,且以此衡量他人,绝不肯有半步的行差踏错。
段立言在两代长辈的看顾下长大成人,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些无形无状却真实存在的条条框框。坦白说,他并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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