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他道:“她一直在等你。”
“我错了立言!都是我的错……”她哭得像个泪人,“外婆什么都知道,她还对我那么好,我却……姐姐骂得对,我自私任性,好歹不分,根本不配做妈妈的女儿!是我的错……对不起外婆,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霍知非——”他唤她的名字,顿了顿,既而轻声道,“伸手摸摸看,你的心还在不在。”
霍知非一震,顿觉胸口空了,宛如他的话即时得了应验。
“你没有心的,和我一样。”段立言微微侧过头,看着她落在自己袖口仍旧紧抓不放的手,唇角似浮出令人错觉的笑,“你知道奶奶怎么会突然发了病?”
她茫然摇头。
段立言伸手捧起她泪痕交错的脸,用指腹一点一点拭净,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柔爱怜,“我跟她说,我要和你在一起,如果她不点头,我就带你走,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任da自生自灭,让姑姑死不瞑目。”
她惊得魂飞魄散,根本不信他的话,直勾勾地看着他,“不会的……不会的,你在骗我……你是恨死了我要我一辈子良心不安才说这样的话……”
“是真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他竟然在笑,“你逼得我走投无路,我就去逼她。”他的笑容前所未见地残忍冷酷,语气却愈加温柔从容,“霍知非,你要记得,奶奶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害死的。”
姜晚照转述的临终遗言还萦绕在耳,霍知非动动嘴唇,再也没有力气说一个字,恨不能此刻就跟了时雪晴去,一命抵一命,一了百了。
段立言仿佛洞悉一切,生平第一次,他在她跟前露出了睚眦必报的本来面目,紧了紧捏在她下颚的手指,发红的双目犹如千年寒冰,直直望着她那双空洞的大眼睛,字字如刀朝她胸口扎过去,“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下半辈子我是安生不了了,而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她在他的挟制下动弹不得,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疼,天崩地裂过后,反倒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绝望和轻松,于是下意识点点头,突兀地笑了笑,“好。”
“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他松了手,瞬间像换了个人似的冷淡疏离,“姑姑也知道,六年前就知道了。”
说完,他轻轻抽回另一只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霍知非晕沉沉走进卧室,果见原先摆放的瓷器刀剪等可能致命的物品全都不见了踪影,从未在家中出现过的男性衣物用品倒多了不少。
段立言委实多虑了。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不明白,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她无心探究段立言到底在她房里住了多久,只行尸一般坐在床上,以为再流不出一点泪,却让棉被上若有似无的烟草气熏得鼻子发酸,犹如被抽走了脊梁,直挺挺倒下去,不想那枕头早已湿了大半个。
她把濡湿的枕头抱进怀里,将脸死死埋进去,很久很久都没有抬头……
姜晚照病倒了。依照家里的旧例,理当由霍知非料理丧葬事宜。段立言不置可否,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异议。她以前所未有的耐心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一桩一件亲力亲为,不厌其烦地反复确认,精益求精,累极了就去后院发一会呆,喝杯茶后又开始不停打电话。
帮忙的阿齐和小熙看不过眼,劝了几回,她都只说:“这是我能为外婆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告别仪式结束后,段家兄妹忙着送客,霍知非退出人群,去找邵佳音报账。
邵佳音没有接那一叠单据,却倒了杯水给她,看着她喝完才说:“我跟你大舅小舅妈商量过了,家里的事,得另找个更合适的人来料理。”
霍知非不是不奇怪的。所有人都知道,时雪晴临终前,亲口将家中的财政大权交予沉稳细致的邵佳音。按理来讲,这样的决定不会在短时间内被轻易改动。
邵佳音料她心有疑问,便解释道:“眼下立言管着da,我再插手家里的账,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霍知非明白了她是在避嫌,而自己并不太在意这些,只想着这个家里真能管事的无非也就是那么三两个人。手头的事总要有个了结,她刚要开口,邵佳音又道:“你看,让晚照来管这个家,怎么样?”
一语正中霍知非下怀。不过,她碍于晚辈身份,不好现于形色,只说:“我听舅舅和舅妈的。”
邵佳音淡淡一笑,“知非啊,你也大了,很多事要有自己的主意才好。”她又拾起先前的话头,“你小舅妈赞成我的提议,你大舅也不反对。你的意见就算你妈妈这一房的意思,你说呢?”
霍知非由衷地说:“晚照姐最是周到细心,她办事,想必大家都会放心。”
“这样就再好不过。”邵佳音点点头,将单据递给她,又指了指时雪晴生前的卧室,“你姐姐在奶奶屋里。”
“佳音舅妈……”她眼眶一酸,不知该说什么。
“乖孩子,”邵佳音摸了摸她的头,“去吧。”
推门进去时,姜晚照正撤着时雪晴灵前的果盘,听得响动,手里只略有一顿,又顾自换了新鲜水果上去,没有理她,也没有赶她出去。
霍知非知道她因信教不便祭拜,便多上了一份香,而后跪在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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