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如此渴望的见到哥哥。……其实你根本没有恨过，根本不怨恨他当年抛下你，对吗？”

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根刺在刺痛陆苏雨的心脏，她专注的看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沥青马路。

“烟儿，……在哥哥还没有离开之前他就是我的全世界，就像你最舍不得的人妈妈一样。”陆苏雨憋住呼吸，不让人觉察她的哽咽。

“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忆里就只有爸妈的争吵和打架的声音，曾经，我一直以为家的意思就是永无休止的争吵和惨不忍睹的砸锅摔碗，可是，你知道吗？后来哥哥离开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家是什么，就是突然就明白了，没有哥哥，家就没有了。”

“……”程烟儿好奇的问，她随意的坐着，整理自己的包。

“只有哥哥是真心对我好的！”陆苏雨浅浅的笑容反射到窗玻璃上，程烟儿看着也忧伤不止。

“芸姨对你的好也是没有回报的，是发自内心的母爱。可世上的人并不是都那么纯真，更多的是夹杂着利益关系，就好像我妈对我好，是因为豫叔叔的万贯家财，而豫叔叔对我好，是因为他没有儿女，可是没有一个人对我好时因为真诚，亲人在他们的眼中跟在我们的严重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所以……总有一天他们会因为利益而伤害到对方，也总有一天他们会无法原谅对方的。”

“才一会儿就变得那么深沉了！”程烟儿的笑容有点儿冷，不是因为她人冷，而是她从来也不喜欢说到家庭，因为家庭让她同样的伤痛。

“我……刚才是你老问我恨不恨哥哥，我告诉你了，我不恨，从来都不恨。”陆苏雨的笑容伴着些许的温暖。

“在你心里，他是你唯一的家人，因为一份从未恨过的亲情？”

“烟儿……”陆苏雨扭头轻声说，“假如……如果你是我，会不会在没有听到哥哥的声音之前就死去……都九年了，他没有听到过我的声音，烟儿，如果你又是他，你不会也难过的死去呢？”

仿佛如低声耳语，却又魔力无穷，长久以来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从程烟儿的脑子里冒出来，她无法忘记陆苏雨当时悲伤的表情。

“哎，今年寒假你们家大老板又会有什么安排呢！”程烟儿故意插开话题，笑容即现。

“不知道，昨天豫叔叔回来了，可他没有和我说上什么话，他们俩都忙着自己的生意，顾不上我。”

陆苏雨轻轻的叹了口气，在父母的光芒照耀下，孩子从一出生就背负着一座山，越长大背上的山越沉，到最后就会因为抗不起而压抑得崩溃掉。

“烟儿，你跟我打赌好不好！如果哥哥叫你雨，而且还抱住了你，那我就恨他，如果在第一眼就认出了我，叫我雨，那我就不恨他了！”陆苏雨的脸一直没有转过，程烟儿不能判断她是否哭了。

“……不要逼自己恨他！雨，如果你再这么压抑下去，你会生病的！变成一个心理变态的魔鬼。”程烟儿本来一本正经，突然做了一个鬼脸来吓唬陆苏雨，没想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作用，全车的人都往前倒。倒霉的程烟儿坐在外侧，由于惯性作用直冲向一个高大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满怀。

“到站了，下车的人快点！”司机带着怒气朝乘客吼叫，顿时车内人群涌动，好几个人挤过站在站道上的人要走，陆苏雨慌忙起身跟着要下车的人，却顾着烟儿，要拉着烟儿一同下车，自己却站立不稳坐摇右晃的被人群拥挤着。

“烟儿，下车了！”陆苏雨见推不动程烟儿，正要细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身后不知是谁被急得猛推，然后她整个人的重心倾斜，‘咣’的一下脑袋就撞在了立在过道中间的铁杆上，脑袋金星顿时冒个不停，视线模糊了起来。

“住手，你在做什么？”只见一个壮实的军人牢牢的抓住陆苏雨身后的人，把那人的手臂高高的举在了半空中，陆苏雨这才看见自己的钱包在空中完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运动，在到达顶端之后却迅速的直线坠落，这突然发生的事件令人猝不及防。

陆苏雨觉得自己的反映顿时迟钝了一公斤，也许是最近又开始烦躁的缘故吧！她常常会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从来都听说别人胖了就会反映迟钝，可从她的身体看来那必定是人瘦了运动神经也压缩了一半。正在陆苏雨琢磨自己该怎样增肥的时刻，她立刻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作非常迅速的挥出了拳头，这回她条件反射的推后了一步，紧接着身体就十分不停使唤的往后坠落，像坐过山车一样飞跃到了至高点。

陆苏雨的意识里还是能听到程烟儿尖叫的声音，她也想那么叫来着，可是她的声音在经过嗓子的时候被大脑控制住，大脑告诉她，你省省吧！人家程烟儿的叫声你赛得过吗？于是，她安静的等待坠落，很久很久，她却怎么也不觉得落地，但意识上却清晰的感觉不到脚踏实地。

“啊！疼，你能不能不动！”程烟儿不知道对谁吼，陆苏雨听到的时候却觉得格外的安心，于是努力扭着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

车上的人几乎都闪到公车的另外一边，而在车尾，另一个穿军装的小青年气势汹汹的威吓被压在身下的小偷，陆苏雨就在离车门不到一尺距离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

“谁帮忙报警！”穿军装的小青年大声的问。

“我已经报警了，一会儿警察就来，这里的治安实在不好，前几天还抓着一个呢！警察对他们也头痛。”司机边说边走上前来，捡起地上的钱包，使劲拍了拍上面的土，然后转身看着我，把钱包递给我，狐疑的看了一眼倒反不说话了。

“哎，你别动，我的头发，疼的呀！”程烟儿激动万分的叫嚷，陆苏雨这才注意到她和另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举止暧昧，家人僵直的身体纹丝不动，而程烟儿一推一挤的几乎要和人家扭打起来，她低着头，急忙要解开纠结的长发，一幅气急败坏的样子。

陆苏雨这会儿更没有什么担忧的了，人民解放军见义勇为的事情终于是发生在她身上了，她乐呵呵的站着等程烟儿，却没有想自己站的姿势如此的别扭，再次扭头细看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一支强有力的胳膊。

“放手！”陆苏雨吼叫的声音一点也不亚于程烟儿，并且没有任何征兆，全车的人突然间的静了下来，齐唰唰的看着她。

“小姑娘！刚才是人家拉住你，要不你都摔下车了。”一位好心的大妈对陆苏雨笑。

“雨，你有带剪刀吗？头发我不要了！”程烟儿已经气急败坏了，她根本不去顾及漂亮，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军装年轻人这才松手，陆苏雨满脸通红的撇了眼大家善意的目光，尴尬转身去寻找剪刀，即使她明知道自己的小包里没有剪刀。

“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解！”

军装青年声音低沉浑厚，陆苏雨小心翼翼的抬头撇了一眼，发现他双目有神的看着陆苏雨，即哀伤又参杂着几分激动，这样的神情让陆苏雨觉得动容。这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腰杆笔直的站立在人群中，任凭大家怎么样的混乱，他仍岿然不动，恰似一颗白杨的神采，恰似一只鹰的威严，此人眉目如峰却没有陆涛豫的霸气，气宇昂扬却略透几分柔软。

“你慢点儿！”程烟儿仍旧没好气的说，她的忍耐程度已经到达极限了。

陆苏雨的世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她眼见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感觉就像是哥哥已经回到了身旁，哥哥心细，常常小雨皱眉哥哥就会不停的安慰，小时候小雨打破了熬粥的砂锅，热粥烫红了她的整个手臂，哥哥非要带她去医院，因为知道哥哥没有钱于是一直忍着疼，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纯真而简单，那一次，她特别深刻的记得哥哥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肌肤上的刺疼感，她疼得忘记了呼吸。

林译稍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解开了程烟儿的长发，抬头，与陆苏雨四目相对，心脏没来由的纠结，他上车的时候就已注意到程烟儿的笑容，相比之下在她身旁的陆苏雨则显落寞，这个女孩的眼神有着似曾相识的忧伤，他第一眼看见就觉得亲切无比，

陆苏雨已经完全不认得哥哥的样貌，她只是隐约的感觉到此人眉宇间如此的熟悉，这个男人的眼神坚硬如铁，鼻息稳若磐石，认真时神情却是忧伤的，眉角略微的向上扬起，像一道船帆。

“雨，我们走！不见！”程烟儿决不是好惹的主，她拉着陆苏雨的手硬是拽下了车，头也没回过。

公车还停在原处等待警察，车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两个军装青年站在公车上像一道异样的风景，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身影总是可以带来人们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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