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疑惑地盯着我的眼睛,盯得我惭愧至极,她嘀咕着:“这样可以吗?你会不会有麻烦?”
我摆了摆手:“你放心好了,我化学成绩很好的,教我化学的老师是化学组组长,你们老师不敢找我的麻烦。”
简洁这才安心下来,从我手中接过面巾纸,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怪不好意思的,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丢死人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我揣度,什么叫“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呢?是因为我与其他人不同所以她才敢在我面前哭,还是因为她今天受到莫大的委屈忍不住哭了呢?再从另一个角度看,她以前肯定受过不少委屈,却从未在别人面前哭过,是不是说明她经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哭泣呢?
她一言不发地走在我的右边,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我只能看见她漂亮的鼻尖和低垂的睫毛。在巷子口时她径自往巷子里走去,我只得继续沿着大街往前走,刚走出几步又听见她轻轻地“喂”了一声,我赶紧转身望着她,问道:“在,什么事?”
“你叫什么?”
“安泽义。”我受宠若惊地回答道,“安是平安的安,泽是沼泽的泽,义是义气的义。”
“嗯,我记得了。”她按了按口袋,仿佛将这几个字放进衣兜里似的。她转身走了,消失在拐角处。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心花怒放,她认识我了,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我走在幕府山的盘山公路上,回望脚下的小镇时,那个固执的念头又一次跳了出来:简洁,你一定要坚持,终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那个冰冷的家,将你失去的温暖都补偿给你!
我请假回了一趟市区,在市区绕了几个小时才找到一家化学药品商店,一下子买了四瓶金属钠。当高一(1)班上化学实验课时,我故意跑去敲门,当着全班人的面将一瓶金属钠还给那个老师。可想而知,那老师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黑,跟川剧变脸似的,估计内心戏十分丰富吧。
据简洁说那老师当众向她道歉了,但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仍然牢记那老师恶毒的辱骂。为了让她心情愉快一点,我对她说:“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给你看一个好玩的东西。”
“晚上?为什么要晚上?”
“反正要等到天黑才能看,你有没有空?”
“不会是放烟花吧?”她警惕地问道。
“当然不是,放心啦,没那么张扬。”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她今天先去守店,等天黑以后她爸来换班,她趁这个间隙和我去文津河边,而且顶多玩十几分钟就得回家。我在街头的超市里转了半天,等天黑了如约来到她家店外,她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才跑了出来。我猜她一直兢兢业业地给那家人做保姆,从来没有偷偷跑出来玩过,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胆的,只要看见认识的人就闪到路边,也不敢和我走得太近。文津河是贯穿兆宁镇的一条河,两岸都用石块垒砌而成,裸露的泥土上种植着高高的杨柳。由于环境宜人,镇子上的情侣经常来这里散步,有的是本镇青年,有的是外地打工的,有的是兆宁高中的学生。这里满眼风花雪月,我们俩不免有些尴尬,老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你要给我看什么啊?”她问道。
我从挎包里取出一瓶金属钠递给她,说:“你看这个。”
“金属钠?”她看着瓶子上的标签,十分惊讶,“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这玩意儿不是让你受了委屈吗?我来帮你出气。”
“化学老师不是已经道歉了吗,难道你还能让这东西开口跟我说对不起啊?”
我从她手中接过瓶子,打开瓶盖:“注意看呀!”我扬手将这只退去盖子的玻璃瓶丢入河水中,月光下的河面立即蹿起一堆耀白的亮点,它们像调皮的猫一样跳跃追逐着,而后涌起一股白色的浓烟,河面又归于平静。
简洁盯着湖面,漂亮的双眸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她转过头看着我,却不说一句话。我问道:“怎样,现在解气了吗?”
她咬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按照偶像剧的情节,这个时候我应该深情地拉住她的手,对岸的夜空有烟花绽放。然而这仅仅存在于我的幻想中,我没有拉她的手,只是与她并肩站着,我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可以听到她的一声轻叹。
我们班有一个男生,品学兼优,上个礼拜他与奥数班的一个女生仅仅是在操场散步时拉了一下手,就被抓去停课反省。如果我与简洁走得太近,必然会有人捕风捉影,扣之以各种罪名,杀鸡儆猴。与规则比起来,科技永远疲于奔命,规则可以随心所欲地宣扬禁止早恋,可是科技无法抑制人类的日趋早熟。
拜现代科技所赐,我们不但衣食无忧,而且还配备了手机,情书自然被滚滚浪潮无情地淘汰了。通常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只要打听到对方的手机号码,发一条搭讪的短信过去。据小黑哥讲,他们上学时状况完全不同,求爱者往往要呕心沥血地写一封感人肺腑的情书,写完以后还得提心吊胆的——情书被对方撕碎或者抛弃还算小事,送交权威机关才可怕,因为情书都是采取实名制的。如今手机的泛滥使得求爱门槛过低,继而情感泛滥,造成大量的虚假泡沫,所以相比之下我觉得复古一点更好。
有一天我在教学楼的阳台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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