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的本质是神圣的，那就永远不会停止生存，毫无缺损……

我要死了，我感觉到口中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我知道，我的心脏已经到了极限，它跳得太累了，想要歇息了。

吐完血，我瘫软在床上。女管家看见那些鲜红的血，惊恐得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嘶哑的音。她的双手捂住脸，不停地颤抖着。

“对，对不起，对不起……”女管家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口里喃喃地重复着我不想知道任何解释的这三个字。

我的心病越来越严重，我恨不得将它直接从胸腔里面挖出来，亲手捏碎！

从我呆在这个房间里到现在，莱蒙得一直没有出现过。走进这间房的除了艾西丝，就是女管家。她求我吃东西，每天替我按摩身体，阻止我自杀。

看着被纱布缠着的手腕，我一点一点地拆着，伤口渐渐露出来，美得触目惊心！

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无数的画面在我已经肿胀的头颅里穿梭。我那自以为是的清高早就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候消亡殆尽，我发现，极为可悲地发现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可是我终于可以，可以为了自己而死。想到这里，不觉想笑，可是我居然脆弱得连牵动嘴角的力气也没有了。我只能没命地睁着那一双被人描述成灾难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在眼前闪过的一张张放大了又破碎的脸。

“你，不能死，不能死，你还没有完成我的计划，你决不可以死！”艾西丝拼命地摇着我逐渐冰凉的身体。

“呵，呵呵……”

最后一次自杀，这一次，我是真的想痛痛快快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准确的说是迫不及待地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关我的事，我不是谁的，从来都不会属于谁。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喃，请求我不要死。

睁着空洞的眼睛，我知道是克雷布斯，是他，尽管他已经被毁容了，脸上的皮肉扭曲得触目惊心，我看不见他的表情，眼泪在脸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里徘徊，怎么也掉不下来。

我的嘴微微张着，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宇文皈依伸手抚摸我的脸，指尖在我的皮肤上抖动得厉害。“没事了，青袅。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了，再也不会了。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

我听见唯乐朝着艾西丝低吼的声音，他将她从我的身上拉走，缓缓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这个女人，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女人的心脏。

宇文皈依抱起我，朝着门口走去。

我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笑声和两声枪响。

我终于记起宇文皈依的话，他告诉过我，认真地告诉过我，唯乐和克雷布斯，他们都活着。这个男人，用了怎样的招数，让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的人如此服服帖帖地听从他的安排，相信他一定会赢！

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意思了，原因是我坚持不下去了。在这场游戏里，主角要休息了。我的脑袋里的东西太多太乱，需要好好地清空一下。我分不清，哪些该要，哪些不该要，所以我只有全部删除，留下的只有空白，我自己一直想亲自添加却永远也添不上的部分。

宇文光耀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可以幸福，只可惜，原本从我被安置在这个世界上起，就注定与幸福无缘。我觉得自己很像寄生虫，胡乱地寄生在别人的身上，别人摆脱不了，所以只能习惯，习惯……

“你想知道后来的故事吗？青袅，你一定很想知道对吗？”宇文皈依拨弄着我的发丝，“我说给你听好不好，嗯？”他将我紧紧地裹着，几乎要将这个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的身子与他自己融为一体。

“艾西丝给莱蒙得下了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听说是你研制出来的，名字叫做‘美人鱼’。莱蒙得死了，如你所愿，是我杀的，因为他到死都不愿意把你还给我，所以我杀了他。呵呵，可惜啊，你没有看见……”

“美人鱼”吗？我记得，是一种刺激人体脑细胞的毒药，会让人越来越想睡，最后再也不必醒来，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本想着要留给自己享用的，没想到被拿去先孝敬了我的，父亲，嗯，效果一定很不错吧……

“青袅，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克雷布斯不行，唯乐不行，艾西丝不行，莱蒙得不行，恒滨不行，月华不行，哦，还有那个女海盗，她也不行！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为什么要置疑我对你的爱，为什么？！”宇文皈依抱着我，痛哭起来。

阿依……

我连我自己都不曾相信过，你让我相信谁？你为什么可以这么霸道，强迫我输给你！我输了，可是我又不愿意做俘虏，我只想快乐地死去，就像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我的身体突然在他的怀里动了一下，我好像看见暖玉牵着小石头，浅浅地笑着；我好像看见唯乐站在花园里，侍弄着妖冶无比的梦魇，艾西丝站在他的旁边，撑着一把阳伞；我看见宇文光耀、莱蒙得，还有一个很美的女子一起坐在金色的沙滩上，喝着咖啡和红酒；我看见月华扶着她的头，跪在我的脚下……

爱得越深，死得越惨。如果没有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可是，我太累，累得想死了，舍却一生的爱……

宇文皈依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里面浅蓝色的液体妖魅诱人，就像品尝一味人世间最美味的珍馐，那些液体缓缓地流进他优美的嘴唇，喉头，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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