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诧异道:“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离婚就要离婚了?”
天天不想和弟弟说这些烦心话,对妈妈说:“丈夫是我的,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你觉得好不代表我也觉得好。就像你穿的鞋子,合不合脚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能够代替你说吗?何况你说这些话真好没来由,我要离婚,怎么又扯出什么忘恩负义去了?真是听不得你说话,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
向妈妈骂道:“我倒让你又好气又好笑了?我这话句句在理。不说别的,小云大学四年,可不是人家何明出的学费生活费?一个弟弟读书倒要姐夫来供,说到天上去也没这个理,这样好的男人,你还要怎样?现在小云马上毕业了,用不着学费了,人家岂不说你过河拆桥?这岂不现成的忘恩负义?倒说我乱扯呢。”
小云听得这话尴尬无言,天天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定了一回,说:“他供小云读了大学,我会感谢他,钱到时候我和小云也会还了他的,难道因为他对我们有恩,我就应该给他做牛做马?我是他老婆,不是他奴隶,感情和不来就要离婚,这与其他事是扯不到一起去的。”
向妈妈便问到她脸上:“谁要你做牛做马了?人家哪点对你不好?你这样对人家了,人家不是还三番五次的来喊你,向你陪不是?夫妻之间谁没有个磕磕碰碰的?都像你这样,夫妻一吵架就非得离婚不可,那这世上还有夫妻吗?为人不可太倔,得了台阶就得就着下。太倔了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何况古人说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是冲着他先前的好,这点事也该原谅他,何况这也算不得什么事!”
天天也生气了,大声道:“我叫你别管你偏要管,你懂得什么?这还算不得什么事?这都算不得事,什么才算事?硬要等他把别人带到家里来把我赶出来才是事吗?”
“他带来了吗?他没有呀。他不是认错了吗?回头浪子金不换,现在的男人都这样,谁还没有个错?他认错了回来了不就成了吗?又没少个什么。”
小云才明白原来姐夫在外面找情人了。他想这太欺负人了,确实不能原谅的,但毕竟自己读大学都是他出的钱,也不好说什么,见母亲仍在那絮絮叨叨说过没完,便给她喊了几句:“你少说几句行不行?姐姐本来就烦透了,你还烦她,该怎么样她还不知道吗?你让她冷静一下,自然会有主意。这个家从来都是靠姐姐,你又当不了家,何必多说话让人讨厌?”
向妈妈听了气得跳了起来,指着骂道:“死崽,你这四年的大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个倒顺都不懂,倒说我让人讨厌?还指望你来劝你姐姐呢。你真是读书越发读成了个书包子。”
小云倒也后悔对妈妈说话太重了,心想也许碰到的尽是些烦心事,让人高兴不起来,所以脾气也特别躁些。但再有气也不能对妈妈发呀,再怎么说她是妈妈。便不再理她,回房倒头就睡。向妈妈还在絮絮的骂着,天天听了心中烦恼,便出了门。却又不知该到哪里去,此刻太阳高照,烈日炎炎,连风都一丝没有。天天顺步来到村头的柏树下,只见春花婶和六婶正在树下说话呢,天天正想转身,六婶已经看见她,高声喊她过去,她此时只想一个人静静,听见喊,没办法,只得过去。
六婶见了她,仔细端详,春花婶说:“你连天天也不认得了吗?只是看?”
六婶笑道:“我倒真有些不认识她了。你看这丫头傻不傻嫁了这么好的老公,整个向家庄的女孩子谁不羡慕哪个不说她命好谁知她却要闹着离婚。天天不是我说你,咱们向家庄还没有过离婚的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古来说就的话了。就算你嫁得差,轻易也不能说离婚,何况你嫁得这么好?我所以说不太认识她了。”
天天不想说这个问题,心想这人都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爱管闲事?我不肯打胎,都来劝我,倒好似我犯了多大的错似的,我要离婚也都来说我,嫁得好不好是我自己的事,我要离婚,碍着别人什么事了?吃亏也是我自己,倒好像我离了婚大家都会跟着倒霉似的,真是烦死人了。她也不想说什么,便问:“这么热的天,你们在说什么呢?”
春花婶道:“这天真热,在这柏树底下也是没有一丝风。我们正说你六婶好福气呢。”
天天问:“什么事好福气?”
六婶道:“说你姐姐们孝顺呗。我这些儿女呀,要说孝顺那真是没说的,难得的是女儿比儿子还好,女婿又比女儿还好。就说我这脚吧,我本不想再治的了,你三冬姐夫却说什么也不依,又亲自带了我去市里治病。你看,现在肿都消了,脓也没有了,只怕就要好了。”
天天道:“你这脚先时那样子,医生只说难治,到市里这么快就好了,可见还是市里高明。”
六婶笑道:“可不是!当初用什么药都不见效,这回到市里去看脚,我那脚你们知道的,几个老妇人一见就捂鼻子,摇头说真恶心,你说缺不缺德?人家病也是好笑的?谁愿意得这病不成?看她们一辈子不得病。倒是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倒不嫌脏,还围笼来指指点点的。那医生一看,就说要做手术,要从这大腿上割肉来补,我一听就吓蒙了,那还不痛死我?打死不肯,还是你三冬姐夫死劝,谁知那刀割下来一点不痛,你说怪不怪?现在还要吃消炎药,那种药这底下竟买不到,你家何明常常去市里的,下回他什么时候去你叫他给我带几瓶来?”
天天不答。春花婶叹道:“你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好女儿就有这样的好女婿,像我们,儿女倒是一大群,竟没一个好的,儿子不说,女儿也就没一个体贴人的,谁家女儿不常回娘家看看,每来是必定大包小包的,我那两个女儿却很少来,只怕什么时候死了都未必知道呢。来了也只是空手,你想吃她们一粒糖一块饼干?更别说补药了。为了我的眼睛和他爸的病,我也和两个女儿诉说过,只想叫她们出点力,也好说说她们的哥哥,谁知一句话就是‘这是他们两兄弟的事。’女婿也是一样,竟说什么‘把你的家当给我就我管嘛’。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两把老骨头,一年到头忙到死,最后连自己吃穿用度都维持不了,哪有家当?不过是两间烂房子,给他他会要吗?若真有什么家当财产,只怕也不会落到这地步了,只怕就争着来孝敬了呢。那电视上不天天演?”
天天想:这不知是本性还是教养的问题?若说爱孩子,春花婶和成功叔都是最爱的,却就没生一个疼爹娘的孩子,而六婶从来也并不爱孩子,记得二姐曾说,她们还很小的时候,大冬天的,早上猪潲煮好了,她自己要睡觉,却叫孩子们下床端潲换煤,端不动就让她和大姐抬,谁知几个儿女倒个个孝敬爹娘,想来是跟了他们爹的种,若是和六婶一样,只顾自己了,哪还会顾爹娘?却又连娶的媳妇和嫁的女婿也都好,这岂不是命运?
正想着,只见春花婶的二儿媳妇胡玉梅走了过来,听到春花婶又在说儿女坏话,便发怒道:“现在田都不要你们种了,要米派米,要菜派菜,你还要怎样?还只到处说儿女不孝顺?没见过你这样做老人的,倒急着不能把儿女说坏呢!做老人的要想儿女们爱戴也须自己有可敬之处!你看谁家老人不干活?谁家老人又不给儿子盖了房子?就只我们什么都靠自己一双手,我嫁过来还要自己盖了房子才有地方住呢。说起来恶心,倒还到处说三话四的败坏儿女名声,难道要把你放在神龛上供起来?真是说起来就有气。”唠唠叨叨说了几车子的话,春花婶也不敢回言,只咕噜道:“‘邻居眼睛两面镜,街坊心头一杆秤’大家都看着呢,是好说不坏,是坏说不好,自己怎么样,何必要我说?”
胡玉梅便嚷道:“你看这老不死的说什么呢?天天,六婶,你们要知道,我并不是那公婆面前恶毒刻薄的人,有时候忍不住说几句,只是想起来实在可气,这老实人就是让人欺负。”春花婶见儿媳发怒,早转身离去了,天天讨厌胡玉梅为人,不想理她,也转身回家去了,这里胡玉梅还拉着六婶一长一短的诉说不了。
天天回到家,只见何明来了,正坐在那,妈妈陪着喝茶呢。天天见了也不理,就要往卧室去,向妈妈叫住道:“何明来了,你快过来坐。”天天说:“他来干什么?”
何明笑道:“我来接你。这里是我外家,我老婆在这里,我还要干什么才能来?”
天天道:“谁跟你嘻皮笑脸的?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以为我们结婚,总算知根知底,谁知你却是这样的人,我正算不认识你!”向妈妈怕何明脸上不好看,打断说:“什么不认识!何明对你也算不错了,犯了点错,你回家去叫他陪个理道个歉不就结了?”
天天怒道:“你知道什么?我的事你少管!何明,看在我们夫妻一场,就算不结夫妻也是多年的朋友,你就爽快和我离婚得了,这样也算遂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你也不必对我过意不去,都到这一步了,我在感情上不可能还想得通的,何必这样闹着?”
何明说:“你就算要离婚也得先跟我回家去再说吧。当着妈妈和小云的面,我两个整天争吵过不休,离婚结婚的,算怎么回事?”
天天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人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到了这一步我是不可能回心转意的了。我早说过,我反正什么都不要,你这几年替小云出的学费,待他挣了钱也会还你,我只要英子就够了。”
向妈妈道:“你看这丫头真是疯了,说出来尽是些无情无义的话,小云,你也帮着劝劝你姐,只怕你姐还会听你的话。”小云不语,天天说:“这件事我谁的话都不听,谁也别劝我!”
何明说:“就算我都答应你,你要英子,她奶奶也未必答应,你没看见她祖孙二人的感情?你且跟我回去,让我跟妈商量一下如何?”
天天说:“她奶奶只想要孙子,让我带走英子,待你和那女人多给她生两个孙子岂不好?这遂了她的意,她有什么不肯的?好,我就跟你回去,看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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