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送那道纤细身影被扶出去,唤来乔管事,沉声吩咐道:“让代大夫给她检查一下,顺便弄些新鲜的露水给她润润胃。”
“那翩若怎么办?”乔莫钊望一眼站在翩若旁边束手无策的代大夫。现在有性命之忧的貌似是翩若吧。
他薄唇一抿,朝翩若走过来,伸手抚上翩若的肚子,看向旁边站立的大夫:“你刚才给她检查的是什么情况?”
代大夫揖手至眉间:“回少主,老夫只检查出翩若主子身体里有余留的银针毒。”
“那她为何疼成这样?”
“主子可能吃了有毒的东西。”
“不对!”他脸色一黯,贴在翩若肚子上的手暗暗运气,冷冷掀唇:“她的胃里有活物,难道你检查不出来?”
“少主,老夫确实检查不出来。”
“退下去吧。”他不免有些失望,抬手挥退这个老大夫,让乔莫钊带着去轻雪房里。随即沉思了一会,扶起翩若的身子,掐开她的嘴,给她灌下那剩下的药汁。
“少主!”屋子里的人被他这一举动吓坏了!刚才侧夫人只喝了一小口就吐血了,现在将这大碗灌下去,翩若还有救吗?
“不能这样做,少主!”云孟亭上来抢他手里的碗,他利眸一瞪,呵住他:“别过来!”
“翩若!”乔氏掺着夫君的手悲痛的大哭起来。
却不曾想,翩若灌下这碗药后,陡然捂住喉咙千呕起来,丫鬟抱着痰盂慌忙跪在面前,双手颤抖。她可以想见翩若吐出来的一定是鲜红的血,跟刚才侧夫人一样,定是要去半条命的。
“呕……”可是,翩若吐出来的却不是鲜红的血,而是奶色的液体,带着阵阵腥味。
凌弈轩站在旁边淡淡瞧一眼,薄唇抿得更紧。
原来果真是指甲壳大小的水银甲,泡在水银里养殖而成的小虫,由于带壳,在人的胃部就像一粒永远不被消化的蚕豆。而引出它,首先必须用它赖以生存的水银,诱惑它破壳出来吸收水银,而后用黑叶浓汁化解它,使它融成液体流出体内。
难道云轻雪早知道翩若肚子里有这种东西么?她是如何知道的?
等丫鬟给翩若漱完口,他走过来,再用掌给她探了探肚子,发现她的胃里不再有饱涨感,恢复正常。
“谁给你植入的这种水银甲?”他启唇问道。
翩若不仅发髻濡湿,脸蛋和唇瓣更是苍白如纸,憔悴得不堪一击:“是白杨,他想控制我,所以……”
原来是白杨。他站起身,不想再听翩若接下来的话,吩咐丫鬟好好伺候着,踱步到凌霄寒。
站在偏院寝房的门口,他没有走进去,隔着珠帘子,看到刚才那个被他误伤的女子静静躺在床上睡着,偶尔咳嗽一声,翻个身。善音在旁边给她拉上锦被,放下芙蓉帐,而后走到阳台上细心用小炉子熬药。
原来她是这般骄傲的,明知大家都不会相信她,却仍是用这样的方式给翩若送了解药。
大掌抬起,想拨开那珠帘子走进去,却又无力放下,转身走出园子。
此刻,他的内心异常烦乱起来,有自责,有愧疚,有某种怜惜,又有某种恐惧,那道影子如钢针扎在他的心房,每到夜深人静,女子凄凉的声音如影随形——“我有了他的孩子,呵。”
从马厩牵出他的闪电马,策马狂奔向盘龙江边,内心狂跳不已。
守在江边的冥熙向他禀告道:“蔺北皇的攀至江也停止了船运,三王爷以主公你抗拒查案为由,又向朝廷拨了两万兵马往洛城赶来,现在驻扎在五里地外。洛城百姓开始惶惶不安,无心生计,尹语堂又以开凿大运河为由,带兵封锁我们东南方的盐田和盐矿,并召集全城男丁修京洛大运河。”
“已经动工了?”他跳下马背,蹬上码头的一艘小船,望着茫茫江面。
如今的天子都快病入膏肓了,修什么大运河!分明是针对他而来!
“还没有,只是召集男丁。”
“大概召了多少人?”他们的船往江心破浪疾行,转过江心一处密密麻麻的芦苇群,往左转入,赫然可见几百只用草搭着的战船。战船用铁链子一只连着一只,泊在罕无人烟的江边,船底荡着江水,夏风吹着绿波。举头望,只见江边是绿林掩映的千岛山,再往西走几米路,便是那日轻雪被摔来的江滩。
这里,便是他的私人地盘。从千岛山山头跳下来不会死,只会被水底的那条密道吸入这里,进入他的私密基地。那日是他失算,没料到尹诺雨会提前醒来,差点暴露了这里。
“五千人左右,应该不是用来修建大运河,而是用来对抗我们。”
“嗯。”他点了点头,脸色严肃看着江面漂着的几块零星船板和几具泡得发白的浮尸,“三日前闯入这里的人都解决掉了?”这条江他行船行了十几年,哪里有漩涡,哪里有机关,他了如指掌。拓跋睿晟的人要闯入这里,简直是自寻死路。
“五百人,一个不留,全被吸入江底。后面跟来的两千人望而生畏,落荒而逃。而蔺北皇的七千兵马被挡在大雁塔,不敢逾越一步前来营救,所以那日三王爷才不敢恋战,匆匆退回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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