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根本没有那个尾音“嚓”,响亮、却极其沉重。
连红站在冰封雪盖的小河上,脚下的这一声、让她胆战心惊。肯定是那一摇一晃的动作相当夸张,不然、在路边换轮胎的小勇,怎么会匆匆跑过来……
“姐,怎么回事?”
回过神儿的连红,为自己的惊慌“哈哈”大笑――
“没有什么,是冰裂。小河的水彻底冻了,再没有什么余地、所以冰会发生断裂,应该是今天的温度太低,才会这样子……”
小勇还是不放心:“姐,是不是吓着你了?”
“又不是面捏的人儿,哪有那么娇贵。”连红说得肯定:“只是一激泠,没有什么。你快去把轮胎换好,咱们还得赶着去送货……”
看着小勇跪倒爬起的折腾那个轮胎,连红慢慢地在冰面上踱步。冬天深了,春节一天天临近。往年的这个时候,应该是那个“他――”最高兴的日子,每一个春节、自从领回结婚证,“他――”都会象年画一样、把那两个红本本儿放在最醒目的地方……今年,大概他不会了。连红的鼻子、有些酸意,眼睛好象也有些模糊,真的、不是故意难为自己,为什么要想起这些。
坐回驾驶室里,小勇小心地开着车走在冰雪象镜面一样光的路上,连红一直都没有说什么,甚至闭着的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以后怎么办?不能不想这个该死的问题,因为以后、也许就是明天。
兰力看来有了新的打算,自己肯定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之所以没有摊牌,估计兰力是在等待“机会”,或是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没有消费尽……
身边的这个男人,疯狂地“爱”自己――就象当初兰力一样,虽然没有兰力那样聪明和精干,这个比自己小不少的男人、也未必真的“可靠”。
连红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勇这个人、好是真挺好,就是太蔫、蔫也就罢了,什么事情、认准一个门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再说,小勇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与自己这样“一个妹妹”或“一个姐姐”,根本不能指望什么“以后”。
“以后”,会是省城城郊那个种大棚的“他――”
连红急忙把眼睛紧紧地闭起来,甚至想用手去掩住自己的眼睛。没羞没臊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脸想“他――”
一个兰力闹得肯定已经风风雨雨,与小勇的事情、纸里又怎么能够包得住火?兰力那种人、都称自己是“一个妹妹”,其他人会怎么看自己……
“姐,今天红博开始促销,咱们紧紧手、把货送完,绕过去看看呗……”小勇毕竟是个大孩子,满街满眼的“年气儿”、不能不让他兴奋。
“有件南韩面料的上衣,你穿上绝对‘一级棒’。姐,我从报上看到好几天了,一会儿、我领你去看看,要是你满意、我就买了,算送你的礼物……”
小勇依然沉浸在“要过年”的热情之中,根本没有在意连红的表情。
“那种象绒、又不是绒的料儿,颜色是淡黄、淡得有点象乳白色的那种,我最喜欢那个领儿,怎么看、都象是‘贵族’,好象还不太贵、标价是七百多,过年了、怎么也得打八折吧?”小勇终于发现连红并没有“响应”,以为自己选的“礼物”不对:“姐,要不、你说你想要点什么――”
连红粗声粗气地说:“我想要酒,喝了、再也醒不了的酒。”
小勇愕然,他怎么也不明白、连红为什么发脾气。
最近,连红总是有些“呆”,而且动不动就生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勇的高兴、骤然一干二净,心里猛地一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兰力、兰力肯定不会允许现在的“暧昧”持续太久……小勇想到兰力、就不能不为自己想一想“以后”,对于自己与连红的“以后”,其实、他一直都在想……
站在热气腾腾的蒸煮间,保管员大声喊着:“都扣好,都扣好。”煮锅的工人、不得不放下控制器,重新走到吊篮边、把另外两个钩子挂好,其实、货不多,两个钩儿就足够解决问题。不过,保管员不允许这个,“安全生产”、别人是说说,到保管员这儿、总是那句挂在嘴边的“安全生产规则、每一条,都是血的代价换来的”,于是、一切都含糊不得。
芬儿跟在保管员的背后,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生产部长“不怎么着”,虽然自己在“拼尽全力”,结果还是“不是忘了东、就是落了西”,要不是保管员一有时间就走进车间,估计自己这个生产主管、不用人家撵,自己都得“卷好个人物品”,悄悄地走人。芬儿望着缓缓吊出蒸煮池里的吊篮,要是保管员不在这儿、工人早就三下五除二,那有这么“规矩”――
就是这个蒸煮间,芬儿知道在四个蒸煮池、两个蒸煮锅之间,鸿远公司使用以后,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要说折胳膊断腿儿,砸死人、烫死人到是没有过,不过、听说那两个被吊篮钩子断裂,散落的模具砸伤的工人,一个“植物人”家里伺候的好,还那么“不声不响”地活着,另外一个脑袋受伤“傻”了、听说家里不怎么管,已经“不知所终”……危险,确实是无所不在,无时不在。
鸿远公司损失什么,也就是给点“慰问”之类。那个植物人、一次性给的十万元,治病不够、维持到死,大概还够用吧?那个傻子的五万元钱,听说他爸爸又耍钱、又喝酒,傻子还没“丢”、就已经花得精光……
芬儿有些害怕,当时的生产经理、听说是“罚款”,被解雇算是完事。不过,有人私下说,要不是鸿远公司“有根儿”、生产经理可能会蹲监狱――
既然“当了”,就维持到过完年儿。
芬儿已经打定主意,过完年儿、这生产部长,打死都不干了,谁说都不行,保管员说也不行。即使是现在,这生产方面、自己不过是一个传令兵,一个保管员的“替身”。再说,那左一库、右一库的“破烂肉”,过完年不用、用什么做货?就那些肉、整出什么事情,芬儿可承担不起。
“爸,今年春节、你回家吗?”
芬儿找个机会问保管员――以往,保管员是年三十儿下午离开,十五以后回来,估计今年也不会例外。
“今年,我在公司值班――”
保管员的回答,让人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前几年,是兰力在鸿远公司“顶着”,现在没有了兰力、保管员又是“说了算”的唯一人物,留在公司“值班”、很正常。
“爸,我这两下子、你知道,这生产实在是不好管,以后、以后有机会你给我换个送货的活儿……”芬儿决定“提前打好招呼”,从心里说、芬儿对于当车长,实在是“没有干够”、带着车送货也确实是芬儿“胜任”的工作。
“以后、以后……”保管员连续重复几遍,突然转过身,严肃地望着芬儿:“以后,也许就是明天。”明天就是以后,这也太近、太突然了――芬儿实在无法理解,保管员看出芬儿的担心、更明白芬儿的用意:“你放心做好年前的生产管理,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你不用担心‘下一步’,不管我的事情怎么样,你的‘下一步’、我会提前做好安排,你放心吧。”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芬儿被看破心事,不能不有些惭愧。要是没有保管员的提挈,别说这个生产部长、就是送货和门市部,鸿远公司再有八百台车、八百个门市部,也不可能轮到她。再说,保管员与自己一非亲、二非故,虽然有些人瞎猜些没有影儿的事情,但芬儿自己心里明白、保管员对于自己的帮助,没有任何获得“回报”的打算,芬儿相信:保管员是同情自己――
“过年儿,以后的事情、就会成为现实――”保管员若有所思地说:“你不用知道的太多,也不要知道的太多。送货――跑跑颠颠、你到是适合,不过、也奔三的人啦,有家有业的、还是不太合适……”保管员没说的、芬儿想到了,自己的身材“太短”、模样太“突然”,送货、也确实“诸多不便”。芬儿在当车长的时候,虽然有保管员的照顾、有鸿远公司的招牌,还是体会良多。
“你有门市部做的不错,管个店面、你会做的更好。”保管员可能是怕芬儿继续胡思乱想,准备让芬儿把心放进肚子里:“我有打算,你放心好了。”
芬儿心里一整天都美滋滋地,她琢磨、这门市部,有大吹姐在那儿,自己是不用再想“二马投唐”,不过、“管店面”,芬儿的理解是,一个是“专柜”、一个是“专卖店”,想到“店长”、芬儿恨不得立即就是“过年儿”。
“注意力集中点――”
有些得意忘形了吧,芬儿被保管员严厉地“警告”。
不只是芬儿,保管员在车间、几乎走几步就会大声喊这句话。强度如此大、数量如此多,生产车间的压力非常大,每一个人都在超负荷工作。可是,那个环节都涉及到机器,稍有不慎、都可能出现“意想不到”……
“注意力集中起来――”
芬儿开始不断地喊出来,站在那些比自己高一头的男工中间,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男工们不会忘记说:“怎么这么象保管员?”但还是不得不振作精神,毕竟、谁都知道,工资要挣、工作要做,今后的日子、更重要。芬儿自己都知道,自己越来越象个“生产部长”,喊起来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保管员是神仙,会‘点石成金’。”大吹姐不胜感慨地说:“芬儿,你说保管员是不是神仙,咱不说别的、你在车间干活儿,确实是把好手儿。可是,保管员说你送货行、你那车长当得嘎嘎带劲;说你管门市部行、门市部账是账货是货,贼明白;说你管生产行、这车间让你管的没得说……”
芬儿好笑,大吹姐哪儿知道、自己的动力是“过年儿”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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