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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家兴把双脚翘放在大班桌上,窝躺在高背皮转椅里,嘴里叼着一支软装大中华,闭着眼睛猛吸了一口。他从七岁开始抽烟。那时跟着父亲上山砍柴或下地种田,在休息的时候,父亲偶尔会让他吸上两口。抽的是用拣来的废报纸撕成条状包着自家种的烟叶的土制卷烟。他记得八岁光景就离不开烟了。当然到做木材和香菇生意,经常要跑江浙闽上海一带,就换抽“乘风”和“牡丹”,以后又逐步升级改抽大中华。
彭玲也是有烟瘾的女人,大中华也成了她的唯一品牌。她使劲儿地掐灭烟头,说:“我真没有想到巫中这么饭桶,除了我们开发商自有四个名额,余下八十一个代表名额一个都拿不下来。”
赖家兴睁开眼乜斜着说:“我不信。我们有那么多人住在那里,怎么群众关系都那么差?是不是姓赵的他们在暗里做手脚?”
彭玲说:“你呀,就是太相信自己所谓亲朋好友啦。这些人我看透了。姓赵的人还在上海哩。”
赖家兴从皮转椅上站了起来,习惯性地踱到窗边俯视着路面。宽阔的街道两旁高楼大厦被楼外的造型灯光照射得如同白昼,栉比鳞次的商场、银行、宾馆、酒家、夜总会、温泉桑拿城全都灯火辉煌,霓虹灯广告五光十色闪烁耀眼,数不清的汽车灯光连成了一条条火龙,分成左右两边无声地缓缓地向前游动。
哼!这些人买房子的时候都络绎不绝地跑来求我给他们多打些折,那个时候不仅“千个师傅千个法——各有门道”,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尽。你要他学狗叫他可能都会“汪”几声。想到这里,赖家兴心里窃笑,想当年自己还不是如此。要不向那些当官的学狗叫送厚礼,我能有今天?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忘恩负义,那些有助于我的官老爷,今天我不是还伺候得好好的?他们要钱我给,他们要房子我送。哪像这些兔崽子,促销架空层无人问津,他妈的选业主代表也不闻不问。难道这只是我赖家兴的事,与他们无关?就是这样,你他妈的也得出来帮忙嘛!……赖家兴越想越气。
彭玲睨视着赖家兴如油桶似的腰背,这个爱面子的土老冒今天怎么这样沉得住气呀?难道他也认为选举无关紧要?经营了近两年,选举遭到全军覆没,这丢死人的事他也能容忍?
她也走到窗前,紧紧倚靠着赖家兴说:“家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赖家兴转过头仰视着彭玲,半晌说出:“我们不予承认。什么业主代表,什么业主委员会——乌合之众。别理他们,一群穷鬼!”他挺着大肚子回到大班桌旁。
彭玲回身靠在窗台上,说:“你不承认,难道它就不存在?而且那样会得罪房管局和街道的。这次选举是由他们主持的呀。不过你说不理他们,倒是好办法。以后凡是业主委员会做的决定,一概不予理睬。”她挪步到赖家兴跟前,接着说:“那巫中这个笨蛋怎么处理?”
“你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哦,你的头发不长。我对你说,像巫中这种拿着狗屎当麻花——香臭不分的人,留在长乐花园正好使唤。”赖家兴奸笑了一声。
“看你一脸老土憨相,没想到还挺会用人的。”彭玲斜肩谄笑地细看着赖家兴。
“嘟、嘟、嘟”,随着敲门声,赖家文开门进来。
“赖副董事长,您从合肥回来啦?”彭玲侧身看着家文。
“老三回来了。吃晚饭了吗?坐一会儿。阿玲快倒杯茶来。”赖家兴迎上前说。
“不用了,我刚刚吃了饭。大哥,听说长乐花园业主代表已经选出来了?——谢谢!”赖家文接过彭玲茶杯。
“刚才跟阿玲正在谈这件事哩。咳,全军覆没!八十五个代表我们只占四个。”赖家兴就近坐在一张沙发上。
赖家文坐到大哥对面,说:“事情既然这样了,那我们就借水行船,想办法跟他们改善一下关系,进而把他们拉过来为我们所用。”
赖家兴说:“你说得容易。这些人中绝大多数是反对我们出售架空层的。”
赖家文喝了一口茶说:“架空层的事,我看是不是先缓一缓?”
赖家兴一听就冒火,说:“你不是从合肥天天电话告急资金缺口吗?三个月来,金海没有一家银行肯贷款给我们,只有从架空层还可以敲出五六千万。你合肥那边能够自己解决资金,我可以缓一缓——不,眼看到手的肥肉,我干吗扔掉。你呀,我让你多念几年书,是要你替赖家多赚钱,而不是让你变成慈善家。”
“大哥,有的钱能赚,有的钱就是不能赚。难道你忘了去年南建公寓面积严重缩水,被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曝光了。影响多不好噢!”赖家文说道。
业主第四章(3)
“有什么不好,他们不是给我做了广告?妈的,还是免费广告哩。现在全国都知道我南建集团了,这多好呀!”赖家兴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大哥!做大生意的人不能这样考虑问题。”赖家文也急了。
“就因为我这样考虑问题,才从一个贩卖木材的成了拥有六亿家产的大富翁。要都前怕狼后怕虎的,像小脚女人一样畏畏缩缩,我也许今天还在鄂北山沟沟当农民呢!——你今天很早起来又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快回去休息吧。”赖家兴气恼地说。
赖家文听大哥下了逐客令,叹了一口气,愁眉锁眼地低头走出董事长办公室。
咳,这老三啊,从小聪明伶俐,做事也实在,但在生意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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