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溃散的逃兵

夕阳，群山林里。铁骑纵横，步阵如铁，刀剑如山。

一个伟大的时代，能与自己亲爱的朋友，兄弟并肩作战。共同抗击侵略者。那将是一副多么壮阔的画面。

路易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血脉中有一股热流在奔涌，身为军人和战将的本能在他体内复苏。

他慢慢的握紧了拳头，虽然没有出声，没有说话。但是那炙热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发自心底的浓浓战意。

看在眼里，林立满意的笑了。是的，这也许才是他来之前最期望，最想看到的――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本色。

但是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得意，路易突然出声问道：“敌人的前锋将军是谁？”

林立的脑袋顿时耷拉了下去，喃喃道：“不知道！”

“林立，我承认你的到来已经打动了我。但是在我把这里变成真正的战场之前，我最起码因该知道除了扩廊帖木儿（王保保）之外我还将和有可能谁对垒。哪怕仅仅只是他帐下的偏将军也好。你认为呢？”路易微笑着，但是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森然的杀气。

林立不答，只是眺望着窗外怒吼的黄河水。

路易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叫了一声：“林立！”

“我听到了，也非常清楚对阵之前了解对方将领的重要性。但是，我想说我不知道，包括整个兵部的所有成员都不知道。我们甚至不清楚敌人到底有多少部队，多少人，部队番号是多少。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在此之前，我们都在做一些其他的工作，操办常遇春大将军的葬礼等等……。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说到这里林立的眼角湿润了，毕竟几乎谁都知道，那个一生之中未曾一败，号称“常十万”常大将军的猝然离世将意味着什么。正是那个粗狂朴实的汉子带着他手下的十万儿郎一刀一枪的为大明打下了半壁江山。

路易默然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必须得说我们情报部门简直是一团糟，甚至在兰州城破城，张温将军殉国之际。他们、我们、几乎所有的人还都被蒙在鼓里。要不是那只白鸽，那名勇敢的传令兵，我们恐怕要等到人家来到我们的皇都金陵才会明白过来呢。而他们的主管大臣，那个恬不知耻的胡惟庸大人还再啸叫。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可能呢。”

路易是亲眼见过林立口中的那个阴险，卑鄙的胡惟庸大人的。知道林立所言不差，最后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所以……！”林立苦笑了一下道：“这一仗我们将会打的很艰难，在甚至不清楚对手是谁的情况下却要和人家斗智斗勇。这简直是犹如再和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进行殊死的搏斗。也许我们打出很多拳甚至连人家的衣襟都摸不到，但是对方轻轻还上一下都会让我们疼上老半天。”

路易奇怪的问道：“我们？”

林立年轻的脸庞上突然泛起阵阵红晕，仿佛一个含羞待嫁的小姑娘被人看穿心事一般，声音细不可闻：“是的，大人。是我们。我将留下来配合您指挥部队。”

路易顿时明白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真挚的说道：“哪么欢迎您的加入，林立大人。”

林立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路易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来吧，林立大人。相信你的加入让我更加放心，如虎添翼。”

“您真的这样认为？”林立吞吞吐吐的问道。

路易爽朗的笑了，回答是肯定的。仅仅两个字却让林立如听天籁。“是的……！是的！”

林立忽然觉得这个偷窥女浴池的光头男人逐渐的变得高大起来。

…………

朔风飞扬，夕阳如血。

傍晚时分，白河对岸终于出现了三三两两，身穿大明王朝制式军装的溃兵，渐渐的，越来越多。后来，几乎满山遍野都是溃败下来的部队。遥望茫茫的河对岸，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望也望不到尽头。

路易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至少有几万人挤在渡口边准备过河，而在他们的身后，更多败退下来的军队和难民正在源源不断的向渡口涌来。

而在河的这边也是一片慌乱，渡口上唯一的桥梁已经被逃难的溃兵和老百姓挤的水泄不通。渡口两边的庄家也全部被过往的人流踩踏的不成样子。附近的几个村装备弄的面目全非，连岸边那一段近看似结实的泥土堤坝也再瞬间被踩踏了。

桥梁上已经攀爬满了人群，有如是一块爬满蚂蚁的方糖，对岸的喧嚣和惨叫声不住的传过来，让这边的人们不住的心悸不已。

这幅兵荒马乱的恐怖景象，纵然是号称生于军营，长于军营。久经沙场的路易也忍不住透出阵阵心寒。更不用说那些只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了。

恐怖的气息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在部队中迅速的，无休止的蔓延开来。不到一万人的骑兵部队夹杂在这庞大的难民和溃兵群中，就像那泥石流中的一粒沙子。如果继续让人潮这么冲撞下去，只怕不用敌人来，就已经先被自己溃兵和老百姓冲垮了。

他当机立断：“下马结阵，压住阵脚！全军，按照战斗序列排列，前军拔出马刀！”

命令一下，部队立刻结阵。处在最前面的队列也对着潮水般的乱兵们亮出了马刀和刺枪。

但是情况显然并没有好转多少，士兵们根本不可能对着和自己穿一样制服的溃兵们痛下杀手。整个守备部队有如风中残叶，在人潮中上下起伏，飘摇不定。

大批大批的溃兵涌下来，所有的地方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有些人站立不稳被推倒在地上，紧跟中就有成千上万只脚踩过去。践踏下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路易看的危险，叮嘱第一线的兵士们千万相互扶持，不要给人流冲散了。

当然，还是有一些不知道那里来的溃兵自发的起来维持秩序，用沙哑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到处呼喊：“别挤，别挤，让那个女人先过去！别挤，别挤……。慢慢来……。”

但是这些声音传进这已经疯狂了的千军万马中犹如沧海一栗，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再这样下去这仗也不用打了，大家一起手拉手齐声高喊“大元王朝万岁，扩廊帖木儿（王保保）万岁”就可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路易的身后传出。那声音犹如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阴冷、僵硬。

路易没有回头：他听出这正是刘青的声音。“大明三杰”中那个连听闻过他的声音以后都会让人觉得周围温度徒然下降几分的刘青副指挥使大人。

刘青身材硕长，步履间雄伟阔步，英气逼人。容貌却显得有些女性化：柳月细眉，泪汪汪的美目，薄薄的嘴唇，笔挺秀气的鼻子，嫩白如雪的肌肤――如若不是他身材高达，走在大街上肯定会被一些浪荡子当成女扮男装搭讪非礼不可。不过事实证明，这样的事情也的确不是没有过。年少时期的他就已经拥有了一个加强排的追求者，不过悲哀的是几乎全部是男性，而唯一的以为女性追求者据说还是个拉拉【女同性恋的代名词】，有人曾经有“柔弱美丽”四个字来形容他的不羁、狂傲和冷酷，事后却觉得是那样的恰如其分。

但是谁都知道，也没有人会把他当作一名女性去对待，因为没有那个女人会向他那样的杀伐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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