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是怀着好奇心前来看看的,只是没想到陆桥兄妹三人的住处竟然如此简陋寒碜:两间小茅屋外加一间黑不拉几的厨房。但招待他的饭菜却很丰富,那位叫陆海的大妹子和叫陆路小妹子两人连连向他碗中夹菜。陆桥见刘新面带疑惑便解释道:“恩人是不是以为我们应当住得好一点?不瞒兄弟说,今天之前,我们的生意一直不好,俺三兄妹仅仅只能填饱肚子,这茅屋也是租来的。后来见那公园人多,便与老板说好在里边试试,没想到生意还真是好,却又碰上那些混混无赖,如果不是恩人出相救,我们只怕凶多吉少。”
刘新边吃边不解地道:“你们三人都有一身功夫,为何不能干点别的营生?”
“山东家乡遭灾,不得已才出来谋生。到上海一时又找不到别的事做,只好在街头卖艺。”陆桥低头轻轻叹口气问刘新道:“听口音恩人也不是上海人,武功又非同一般,请问你在上海做什么生意?”
刘新道:“我刚到上海,听说这里要进行一次武术擂台赛,我是特地来参加比赛的。”
“那太好啦!你这么好的武功一定能夺得冠军,到时我们一定去那儿为你捧场。”大妹子陆海显得很高兴。她回家后也没去医院就诊,只是让妹妹陆路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换上一身青布衣裳后虽然没有献艺场上那样艳丽,但更显得优雅庄重。妹妹陆路此时柳叶眉一挑,紧接着姐姐的话道:“对,你打擂台时我们大家都去给你加油!”
“你们都知道这回事?”刘新问道。
“早就知道了。因为擂台就设在前面不远的浦东大广场。而且我们还看到许多来参加比赛的外国佬。”陆桥说这话时好像有些替刘新担忧的样子。
刘新从来未见过外国人,他不理会陆桥但忧的表情问道:“这些外国人现在在哪?是不是可以带我去见见他们?”
“这些人大都住在租界,也有住在大酒店的,平常见不着。我们是趁他们来看比武场地见着的。”陆桥见刘新个头比自已更小更瘦,虽然武功高强,只怕也不是人高马大的外国人对手。他心中这么想,但又不好说出来。
陆海知道哥哥的心思,可她亲眼见识了刘新敏捷的身手,老外虽然体高力大也不见得能胜了刘新,说不定连他的身都摸不着。她给刘新打气道:“老外虽然力气大,但不如我们这恩人兄弟灵活机敏。俗话说,力不打巧么!”
“对对对!力不打巧!”陆路也跟着姐姐道。而且明亮的大眼睛直视着刘新。
刘新从话语中当然知道这兄妹三人的意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流,刚来上海就有人这么在意自已,看来不虚此行。不管能不能挣到钱,这也是一种收获。他放下碗筷道:“陆兄,你不是有事要与我相商吗?说吧,只要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陆桥沉静一会道:“说来惭愧,我只是想邀请你入伙,因为我们想继续在那公园拉场子卖艺挣钱,可是又打不过人家,实在是生活所迫,所以……”
“别说了,我答应就是。”刘新特高兴,这是一个大好事呀!他没想到又多了一条挣钱门路,打完擂台跟他们一起挣钱还真是不错,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但令刘新更没想到的是,当他第二天将此事原原本本说给王叔听时,王叔的脸色却严肃得可怕。半晌,王叔才语重心长地道:“我的小侄子啊,我们是在为孙中山做事,也就是在为国家做事,是在做大事!做大事丝毫马虎大意不得呀!我们要想在赌拳中挣大钱,就一定不能暴露自已的实力!在临江来时我为何要叫你保密吗?就是害怕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说不定上海已经有人知道临江有个吃了青蛙冬眠草的刘新武功绝顶,这事如果让庄家知道了,他还敢让人买你赢么?到时你我白跑一趟不说,孙先生的大事岂不成了泡影!你怎么这么糊涂?”王作图后悔走前没将此事给刘新说个明白,现在只能看运气了,也许打擂的高手如云,庄家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不过补救措施还得要做。他对刘新道:“你现在就去跟那个陆桥陪礼道歉,就说你不能履行诺言了,向他们认个错。而且还得让他们换个地方住。”
“为什么让他们搬家?他们没钱,能上哪去?”刘新觉得这话对那三兄妹说不出口。人家拿你当恩人看,你出尔反尔不入伙也罢,但也不必将他们往外赶呀。
“为什么?你想那些混混被你打了会甘心吗?他们肯定还会找茬的!不搬开他们在那儿呆得下去么?说不定连命也会丢在那儿!也许那些混混儿此刻正在找他们呢。”
刘新仔细一想也是。没想到自已出手打抱不平反而害了他们,现在却如何是好?
王作图见刘新不出声,知道他为难。沉思一会便道:“只有八九天就要比武了,即然他们是穷苦人,又没地方可去,你将他们接到我这来住一段时间。反正你婶母女俩暂时在美国还回不来,等比武结束之后再让他们走也不迟。你现在立刻就去接他们,回来之后我还有事跟你说。”
刘新知道是比武的事,也许报名的事已经办妥,刘新并不急着打听,他此刻着急的是陆桥三兄妹的安危,如果让那帮人找到就麻烦大了!因此,王叔的话一落音他便匆忙下楼出门直奔浦东,哪知刚出胡弄口却见一大帮人朝公园方向快速赶去,其中就有光头大汉等人。刘新估计他们是去公园找陆桥兄妹算帐,所幸陆桥她们今天在家休息,自已不在兄妹三人是不会再去公园拉场子的。看来混混们现在还不知道陆桥的住处,这使他放下心来,至少今天是没事了。刘新不由得更敬佩王作图了,这王叔的确是个能人,看事看得这么准。这事如果放在临江,打不过别人自已就认输,不会再去玩报复。即然上海与临江的人大不一样,那么自已以后遇上大事就不能随便擅作主张。
刘新的再次到来令陆氏三兄妹高兴之余还有些意外,当刘新简单说明来意并让他们搬家时,三人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收拾好东西跟着刘新就走,完全是一副义无反顾毫不设防的样子。这让刘新大感意外,他对挑着行头大步跟在他后头的陆桥道:“陆兄,我说话不算话你们不计较,我让你们搬家,你们立马就跟我走,也不问一问我带你们去哪儿,难道就这么信得过我?”
“看你说的!连恩人都信不过,我们还能相信谁?凭恩人的本事也没必要骗我们呀!再说我们是一无所有,没什么让你可骗的。”陆桥将扁担换过肩道。
“是呀,我们一看刘哥的样儿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小妹陆路背着一个大包袱,说这话时一双活泼大眼睛很高兴地向刘新忽闪忽闪。
“我们兄妹已经铁了心,不管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咱们跟定你了!”大妹陆海也挑着一副行头,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脸突然红了。
刘新从昨天起就感觉到这陆海陆路喜欢上他了,但他现在是结了婚的人,对她们的热情只能装聋作哑。他回过头来道:“谢谢你们这么看重我,其实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力气大而已。让你们搬家是我叔叔的意思,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他那儿。我叔可是个有本事有学问的人,我是听他的话让你们搬家的。”
“即然兄弟是好人,你叔叔更是好人了。我们是遇上贵人啦!”
见三兄妹这么高兴,刘新也很快乐,因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上海,他也需要多几个人陪他过日子。离比武还有许多天,王叔忙着生意,他一个人在家岂不闷得慌?
其实,刘新的估计错了。当他带着三人到王叔家已是傍晚,还没完全安顿好三人的住处,王叔就急忙将他叫上楼,一进书房,王叔一脸忧心地告诉他:“小兄弟,这次比武与往常不同了,原来是以打擂的形式,谁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上,这样还可以观察一下对方的路数和实力。这次听说一百名比武者以抽签的方式比武,抽到谁就跟谁比,完全没有选测的余地!如果你抽到一个比你武功强的,第一回合被人打下擂台,就再也没机会了!”
“王叔的意思是没有把握了?”
“是啊,这一回合关系重大,牵扯到国家命运啊。”
“还有什么办法吗?”
“唯一的办法就是得摸清所有参加比武人的武功路数,但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了,要摸清这么多人的路数谈何容易!”王作图从条桌上拿过一张名单递给刘新道:“这是一百位参赛选手的名单,除了三十多名外国人,大多数是咱们中国人。先别说外国人,就是中国人你恐怕连一个也不认识。”
刘新好奇地接过名单,虽然只跟王春花学了几个月文化,但单上的字他多少能认识一些,一目十行看下去,目光突然在陈进两字上面定下来,这个陈进不就是联合土匪打劫武馆镖货的罪魁祸首么?怎么到这来了?难道他也是比武一员?
“王叔,这个陈进你认识吗?”
王作图拿过名单看一下道:“这是太极拳的掌门,山东人,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这个名字与我们那儿一个土匪头子相同。”
“这不奇怪,同名的人多得很。”王作图见刘新并不注意名单上选手的身高体重,便对刘新道:“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下拳庄看看。”
翌日,刘新跟着王作图来到名为大世界的饭店,王作图不顾刘新惊叹这里的热闹和装饰的毫华,拉着刘新穿过大厅,沿着甬道来到后院。只见里面的拳赛已经快要开始。听王作图介绍,虽说是地下拳庄,实际上是公开化的,拳庄是饭店老板与上海有名的洪帮合伙开的,意在赌拳挣钱。由于来此比武的人都是名家,因而生意火爆财源广进。他指着拳台上稍高的壮汉与刘新道:“那人名朱东星,咏春拳的大弟子,他的功夫比他师傅叶在田更高一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手。这次国际比赛他也报了名。那稍矮的叫莫一汉,地趟拳的掌门人,由于此人在上海没露过面,功夫不详。但即然是掌门人,功夫一定不差。”王作图指着赌拳处黑板道:“你看,大家都看好朱东星,虽然赌他赢的只有五赔一,但大家都赌他赢。”
“五赔一?”
“就是赌五两赔一两。如果赌赢了赚一两,赌输了五两就没了。”
“赌莫一汉赢就是一两赔五两?”刘新看懂了黑板上的一赔五。
“是的。只可惜没人买他赢。”
“王叔,我去买莫一汉赢。”刘新转过身,他看不过眼,人家名气不如对手,也不必开这样的赔率呀,这不是看不起人么?
“别去,开打的哨声响了,早就不买了。”王作图摆手道刘新转身回头一看,只见擂台上那朱东星随着哨音一落,一记冲拳直奔莫一汉胸膛。莫一汉个头虽然稍矮,但块头与朱东星不相上下,他见朱东星拳头来势凶猛,不能硬挡,只得闪身向一边避过,谁知朱东星这招只是虚招,拳到中途突然缩回,左肘向闪过一边的莫一汉肋部顶过来!一是距离太近不及闪避,二是力道太猛,莫一汉只觉肋部一响,剧痛难忍,跟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朱东星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跟着一个黑虎掏心一拳捅来!莫一汉只得仰面倒地躲过这致命的一拳;就在倒地的一刹那,他抬脚向收势不住的朱东星裆部踢去!莫一汉本就是地趟拳的专家,这一招是他的拿手绝活,这一脚竟将朱东星踢上半空,而后直直落下两米高的擂台昏迷不醒。观众们没想到一瞬间形势急转直下,竟是意想不到的结局!尤其是赌朱东星赢的人更是大为光火,一个衣着光鲜、老板模样的人垂头丧气道:“这下倒好,二百两没挣着,却丢了一千两!”
刘新看着这些人有些好笑,同时也觉得自已来晚一步,为没赚到这样的运气钱感到可惜。这时,赌拳处取下的黑板又挂了出来,上面写着:宋达风对安得鲁。下面却没写赔率。刘新问王作图:“王叔,宋达风和安得鲁是什么人?”
“宋达风是六合拳掌门人。安得鲁是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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